薛凌坐下,拉着薛桓一块儿坐在旁边。
“等会儿让人送早饭上来,吃点儿暖暖身。”
薛桓轻笑:“这边的餐饮服务真的颇不错。对了,姐,我觉得多多这两天貌似总在避着我——是我察觉错了?”
薛凌眸光微闪,点点头。
“没错,他是一直避着你。”
“干嘛呀?这是?”薛桓狐疑问:“那小子闯祸了?不能让我和他姐知道的?”
薛凌叹气:“倒霉事。”
“……怎么了?”薛桓歉意解释:“自打疫情发生以来,我就没怎么回过家和疗养院那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小异在应付。我已经一两个月没回去了,小异跟我视频打电话也没说起,多半是怕打扰我的研究工作。失职失职,真的很抱歉。”
薛凌罢罢手:“别这么说。其实,这事小异也不知道。事情发生那会儿,小异正在隔离。她现在应该出来了,但我们这几天忙着阿崇的事,多多跟着跑进跑出,就找借口没告诉她。那小子估摸是不知道该跟你们怎么说,一提起心里头也难受,所以一直避着你,不敢说什么。”
“自家人,哪里需要这样子。”薛桓宠溺低笑:“等晚些见面了,我拉他聊一聊。没事,只要是我们帮得上的事,我们一定帮他。”
小舅子跟他差了好些岁数,如果算代沟的话,估摸不止一两圈代沟。
可能是这个原因,他们每次见面都是打招呼,问一些近况。另一个原因是他和小异都非常忙,都是去世的阿春姨照顾着她。
幸运的是,他跟馨园这边走得非常近,也得到了薛凌的精心栽培,很快混出了名堂。
好笑的是,他们见面基本都是馨园,不然平时很难约到一块儿。大舅子远在南方,几年也见不到一面。小舅子近在咫尺,却总没机会照顾上一二。
“我和小异总觉得亏欠他……”薛桓苦笑:“对他也不够关心。说句实话,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薛凌叹气摇头:“你们忙得连自己的儿女都顾不上,又怎么能怪你们。”
“姐,究竟……怎么了?”薛桓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叹气,心不觉提了起来,问:“很棘手的事?”
薛凌忐忑看了他一眼,问:“你跟多多大概多久没联系了?”
“好几个月了吧。”薛桓解释:“我几乎都是闭关状态。有次小异跟我视频的时候,说多多的儿子小郑郑发烧,让她帮忙托人找关系找医生。那会儿刚好帝都这边处处封锁,医院进出也卡得很严。她说找了熟悉的人塞进去,不过没法过去探望,只好打电话问问。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说她这个姑姑当得很不尽职。我安慰她说,她身后是一百多个病人,好几百人的疗养院,到处封锁戒严,根本没法走开。我还说,多多会理解她的。”
“小郑郑……没了。”薛凌低声。
薛桓:“……”??!!
“真的。”薛凌无奈叹气,将这一阵子多多和小佟闹离婚的事一一讲给他听。
薛桓脸色白了又白,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孩子就……这样没了?”
“嗯。”薛凌解释:“后来查了很多监控,发现孩子晃晃荡荡在街上绕来绕去,在护城河旁的堤坝上徘徊了很久。那几天刚好寒流来袭,到处冷得很。他跑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四五点,到处都黑麻麻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孩子贪玩,下去玩水,后来掉进河里……没人瞧见,很快就被水卷走了。有一段监控能看到一个小身影在水里挣扎,顺流而下。尸体是在好几公里外的护城河下游里发现的。”
薛桓愣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吞了吞口水。
“这么大的事……怎么——怎么能不说?!多多那臭小子!真是——真是——姐,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他不让说。”薛凌解释:“事发突然,忙着找孩子,我自己受寒也病倒了几天,顾此失彼。”
“为什么不让说?”薛桓瞪眼问。
薛凌摇头:“一开始是要跟小异说的,可她在隔离中。她冒冒然跑出来,是要受惩罚被拘留的。多多那会儿万念俱灰,我自己病倒了,幸亏有然然他们几个帮忙料理小郑郑的丧事,寸步不离守着多多。”
“唉!”薛桓眼睛微微红了,怒声:“家门不幸!摊上这样的女人——没事都能折腾出事来!不幸啊!”
薛凌的眼神颇复杂,解释:“本来只是闹离婚,一开始两人带着赌气的成分,我是看得出来的。偏偏两人都很执拗,谁劝都劝不了。我跟多多聊过,虽然他嘴上傲娇不肯说实话,但他心里是舍不得离婚的,只是觉得孩子总是生病不好。与其一直折腾换保姆,还不如让她暂时全职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等孩子身体好了,上幼儿园了,她再回去上班。”
“那个小佟心高气傲得很。”薛桓蹙眉冷声:“她既然那么看重事业,甚至为了事业能抛弃家庭和婚姻,那她还结婚干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别结婚?!”
接着,他戳了戳手里的手机。
“多多要娶她的时候,小异非常高兴,说他们恋爱好些年终于能修成正果,还发了婚纱照过来给我看。那会儿我直接回了她一句,如果真的那么相爱,为什么不能早些结婚,非得等她考研成功,非得等她拿了什么奖——哎!不说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女人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不适合当多多的妻子,但人家相亲相爱就行,我不好插手也不好说出来。反正都要结婚了,祝福便是。如果知道她会这么闹腾,当初我就该跳出来反对!”
薛凌摇头:“咱们都是自由恋爱结合的婚姻,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去阻拦别人的婚事。”
“但那个女人真的不适合多多!”薛桓仍气得不行,大声:“心高气傲且不说,满眼满心只有往上爬的功利。而多多适合找一个家庭型的女人,不是她那种只有事业心功利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