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何在？”张绣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喝问道。
“在。”公孙度板着一张脸，宛如铁面阎王一般，躬身应诺。他已经掌握刑罚多年，身上有一股子煞气，几乎人见人怕。
也不需要他审问了。
图熊自己就扛不住，招了。他的随从他自己知道，唬人还行，但一旦用刑，一定会招了的，现在他自己招了，没准还能活命。
“请大司马饶命，请大司马饶命啊。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图熊心肝儿都快碎了，忙磕头求饶道。
可怜他只想赚十倍利润，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他不就是想赚点钱吗？这么做有什么错？
委屈巴巴。
德阳殿内的文武，一片哗然。真的是假的？！！！
张绣脸色一变，大喝道：“番邦小人，竟也敢冒充使节？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大汉威仪何在？”
“虎贲何在？”
“大司马。”一队虎贲从殿外走了进来，持矛披甲，对张绣躬身行礼。
“将他拉下去，于闹市之中先砍断四肢，然后斩首，首级悬挂在城门口示众。”张绣怒不可遏，下令道。
真是岂有此理。诈骗竟然骗到他的头上来了。
“诺。”
虎贲应诺了一声，而后便将瘫软如泥的图熊给拉了出去。
但是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大鸿胪李谈脱掉了头上的冠，伏身在地，对天子刘协弯腰道：“臣有罪。”
“免冠，回家养老去吧。”张绣越过刘协，冷淡说道。
“诺。”
李淡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有眼无珠，招来了一个番邦的不知道什么人，以使节对待，还引入德阳殿，在早朝之中，面见天子。
这丢人实在是丢大了，哪怕是把他下狱治罪，他也无话可说。现在只是免官回家而已，已经是幸运。
此事，这才到此为止了。早朝随之结束，张绣面沉如水，大步离开了。
张绣威严镇压宇内，他勃然大怒，文武们的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一个屁都不敢放，也是各自离开了。
司隶校尉长史李儒是其中比较镇定的，他冷眼旁观，从别的角度分析了一下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李儒在早朝散走之后，没有回去司隶校尉衙门，而是前往大司马府，不过他并不是找张绣的，而是找贾诩的。
贾诩如今算是半个宰相，位高权重，等闲人可进不得他的门。
但是李儒天然与凉州集团有紧密的关系，也算是半个张绣心腹，他想要见到贾诩，当然是立刻能见到的。
贾诩见到李儒之后，便意识到李儒似乎是有事。不由请了李儒来到了一处房间内，两个人单独坐下。贾诩这才抬头看着对面的李儒道：“先生有事？”
李儒面对贾诩这样的人物，还是很慎重的。他又思虑了一下之后，才作答道：“大司马明公如今已经平定凉州（旧凉州），功业盖世，兵强马壮，人心所向。这一次平定凉州之战，群臣都有封赏。连我等留守之人，也都有大功。唯独大司马自己却是没有。我以为应该劝进大司马进爵为【公】。”
贾诩脸色一动，随即认真的看了一眼李儒，有意思。
聪明人说话，一点既透。贾诩知道李儒的真正意思。李儒也有这样的立场。
李儒之前是董卓的谋主，鸩杀弘农王刘辩，他负有主要责任。如果张绣倒台，那么李儒首当其冲。
汉室继续存在，对李儒也没什么好处。而张绣又有霸王志，这在朝野并不是秘密。
既然如此，何不更进一步。帮助张大司马，移社稷神器于张家，改刘为张呢？
贾诩当然也有这种想法，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他对汉室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反而戏志才、陈宫等人，虽然察觉到了张绣的野心，也会支持，但是目前不敢往下想。
两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但是贾诩却是不动声色道：“先生醉了，大汉朝并没有【公】。”
汉承秦制，高皇帝有天下。大封异姓王，后来九成九的异姓王又被高皇帝消灭。皇帝与士大夫盟，非刘姓不王。
刘氏王，既是诸侯王。他们自称“寡人”、“孤王”，有国土，但却没有实际的控制权。
之后便是列侯，他们也有国土，但没有实际控制权。
还有关内侯，他们甚至连国土都没有。
关内侯之下，还有很多爵位，但都不值一提了。
在王与侯之间，汉朝是没有公的。
“开建五等，先称【公】，后建国，一步步蚕食汉室。”李儒对张绣的支持力度很大，他睁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贾诩道。
在此之前，他是董卓的谋主。尽量的为董卓谋划，董卓死后，他归属张绣，他也算是【两朝为臣】了。
在这段时间内，李儒感觉到的最大不同就是。董卓乱来，而张绣颇有章法。任用将帅，都是精英。
如今他观看朝野，手握重权的都是张绣的党羽。汉室大臣，已经被边缘化。政治土壤，已经形成。
只剩下开花结果。
只要张绣能一直赢，就能在政治上呼风唤雨，一步步蚕食汉室。先称【公】，后建国。
在平定益州之后，就可以以【平益州】功劳建国了。
所谓开建五等，就是曹操走的路子。智者所见略同。李儒不知道历史，但以自己才智，为张绣铺垫好了一条路。
在周王朝的时候，爵位是分五等的。有公、侯、伯、子、男。周朝的楚国，其爵位开始就是子爵，叫【楚子】。
这五等爵位，其实就是华夏传承的。后来人觉得翻译方便，就照搬了这五等，翻译了欧美爵位。
先开建五等，称公。再仿照周朝，建立【公国】。李儒连张绣的封地都想好了，就在秦州。称【秦公】，之后建国，立宗庙社稷，置百官，蚕食汉室。
明人面前，不用暗话。二人都是聪明人，且立场相同，属于穿同一条裤子的。贾诩没有虚言，而是诚恳说道：“先生，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情，不能让大司马自己说出来。我们先自行串联，联合群臣上表天子，让天子下诏，册封大司马。”
李儒稍稍呼出了一口气，眉间露出喜色。贾诩同意就好了，与他相比，贾诩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贾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这样，有一个人我极力推荐。”
“谁？”李儒脸色一动，拱手问道。
“主簿蔡瑁。”贾诩的脸上微微泛起笑意，说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其实是有实力的人。他的姐姐很得宠，属于大司马心腹，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他也擅长奔走，可以居中联络。”
“我明白了。”李儒点了点头，记下此事。随即，二人便没有多废话，一起离开了这处房间。
蔡瑁就是主簿，办公点就在大司马府内。李儒不必再去别处，直接去寻蔡瑁去了。
李儒想见贾诩就一定能见到，更何况是蔡瑁了。蔡瑁本来正在处理文书，主簿就是干这个的。听闻李儒来了，蔡瑁先是惊讶，随即不敢怠慢。李儒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是掌握巨大权利的人，相当于司隶刺史啊。
“李长史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虽然不太应景，这里毕竟是张绣的府邸，但是蔡瑁匆忙之下，且也匆匆客气了一句。然后，他请了李儒进来坐下。
李儒也不废话，将自己对贾诩的话说了一遍，考虑到蔡瑁智力不足，他就解释了一下其中的操作问题。
蔡瑁听了之后，当然是五雷轰顶一般的。他很菜的，根本不敢想这么远，不敢想张绣的这么远大的前程。
但随即蔡瑁就热血沸腾了起来。如果张绣未来真有那么一天，他可就是开国功臣了。
他将姐姐送给张绣做妾，天下人都笑话他。一旦张绣开国称帝，那么他就是皇亲国戚了。
姐姐就是张绣的妃子，谁敢笑话他?
而且蔡瑁虽然智力不足，但是眼光还是有一点点的。张绣坐镇洛阳天下正中，开拓西方，有昔日秦国之地，进可攻，退可守。
霸王之业，其实已经形成了。
以张绣明略，蔡瑁不相信张绣会失败。
“好。我居中联络。请群臣上书天子，册封大司马为秦公。”蔡瑁重重点了点头，几乎不假思索道。
“好。”李儒也是露出喜悦之色，点头说道。而后，李儒便走了。之后也不是蔡瑁一个人在联络，李儒、贾诩也都有出力。
毕竟二人在凉州一序之中，是很有影响力的。各自取长补短，将朝野上下联络个遍。
而这件事情，李儒其实也是在试探张绣。他们三个人展开这么大规模的联络、串联，张绣肯定会知道的。
肯定会有人向张绣报告。
张绣如果不同意，就会制止。张绣如果同意，就一定会乐于见成。
让李儒、贾诩、蔡瑁暗喜的事情，他们这么大规模的联络，张绣竟然无动于衷。
也就是默认了？
这就好办了。赶快称公吧，张大司马。
但是张绣其实另外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