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语在阿铜、南陌的游说下,最终答应了在书馆当临时工,毕竟她的主业还是文化公司的外派员工。
因为语言种类的限制,苏心语便被南陌指派打理中国历来的书籍,整理摆放和进行电子设备输入数据工作,在经过三、四天整理下来,她发现这里的藏书数量可谓惊人,让人惊艳的是,还收藏了很多绝版、孤本,甚至是一些只存在于某些专业书籍记录上的书,原着版、校印版、原着翻刻版、后人誉抄版……都有……
比如岳麓陈民镇导读注泽版《山海经》中,提到的明正统十年《正统道藏》中《山海经》所缺的第14、15卷……楚帛书《山海经》……南宋着名诗人尤袤亲手注释的《山海经》……甚至还有刻版的保存……更别说明代许仲琳手书的《封神演义》手稿……
苏心语对此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当然,很多书籍是摆放在精美的玻璃馆、琉璃柜、水晶箱中的观赏品,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可让人翻阅的誉抄本、誉印,件件本本都是珍品,无上宝物。
当然,时代在变迁,事物在更新,书籍从纸质向电子进化,也是必须的程序……
书馆内设有一处专门把一些年代久远的珍惜本书籍人工无损,无删除的进行录入电脑,编排制作成电子文档。
看到这些工作人员,和里头先进的设备……苏心语只长叹自己是井底之蛙,更是常在脑中显现出一句“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阻碍了我的见识”。
书馆内的藏书品种类别,几乎涵盖了全人类的各种语言、各种人种,天文地理,奇说怪谈……全部收藏。
若说书馆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博物馆,甚至是“只有你想不到的书、语言,绝没有你找不到的书、语言……”都不为过。
而这样的书馆,运营靠的是什么?
苏心语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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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陌先生,您好!我是xxx律师所的律师。”
一名中年男子在一大早来书馆门前等待开门,才见到南陌的面立马表明身份。
“您好!”
南陌和对方握手,“让您久等了。”
“客气客气,才来一会。”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一边把男子引进门,领进会客区,一边示意后头的跟着的人煮热茶。
“请坐。”
“谢谢。”
男子坐下后,便从随身的手提包内拿出一大摞文稿,并递上一个不大的密码箱。
南陌最近有意带苏心语熟悉熟悉馆里的日常业务,常在处理公务时,领着学进门,这会更直接示意苏心语站到他身后。
“我是受唐xx先生之托而来。”
对方开门见山,并递出一份文件,“这是唐先生捐赠贵馆的物品清单,和一份赠款。”
唐!x!x!
捐赠?
苏心语抬眼望向对面的律师,又瞧着南陌拿在手中的文件,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
“非常感谢唐先生的捐赠。”郑重地把文件捧在双手中,站起身子,把文稿托举过头顶,弯腰行了一个90度礼。
“唐先生近来可好?”
重新落座后,南陌询问。
“很遗憾,唐先生在上个月十八号逝世了。”
当捐赠物品清点完毕后,苏心语才从南陌口中得知,唐先生就是全国知名的国家级相声赏,老年退休后除了偶尔指导弟子后,就常到书馆阅书安享晚年。为了感谢书馆对自己最后日子的陪伴,临终前捐赠了他一生的相声作品集手稿,还捐赠了一份数额不少的钱款作为书馆运营之用。
南陌:“这就是书馆的部分款项来源。”
苏心语点点头。
她认为最营利的项目,还是书馆的另一个特色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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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彭学者,是苏心语在书馆打工的头一天里。
彭学者是国学泰斗,常年做各种学术研究,世人皆称颂其才识,本人也为我们的学术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被授于终身成就奖。
彭老师时常住在书馆内,查阅书籍、着文立说。
他还有个怪脾气,每天下午三点一定会离开他所住的房间,到书馆外头的森林里逛逛、走走,甚至有时还会架上一副画架,摆上一套画具,在明媚阳光下、和风香花里来个写生什么。
相处十来天后,苏心语与彭老师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而像彭老师这样把书馆当成养老院的老学究可谓是不少,单从南陌处了解到,固定户就有十三、四位,这些老学者一住下,通常没个三、四个月时间,一年来个二、三次住宿都是属于正常的。还有像彭老师这样的,住个两个月,一年来个二、三交的差不多有十、九、八个,更有不定期来住个一、两个星期,一年来住个五、六次的也有六、七户。其他户的,就更多了。
住一个日夜,最低消费费用1万起,最高费用达到150万元,当然餐点、茶水、住宿通通全括在内。
这里的环境,考究的吃食,真切的服务,提供的书籍,都与客户的单项要求相关——书籍类别。
想想,放在特殊棺柜内的书籍,苏心语便明白了很多,也就觉得这些费用加起来都不足以顶上。
毕竟有些书籍在市场上可是无价之宝,有的有了价位,也没几人能识得是宝贝呀!
细算下来,所收取的费用也就不高。
“心语姐。”
阿梨瞧了下手表上的走针,提醒道:“彭老师外出的时间到了。”
书馆的老管事念姨,也在这时从三层某处房间出来,听着声响便走了上来。
苏心语:“念姨,下午好!”
“好好好!”轻拍女孩的手背,温柔的笑意,连带着嘴角上的皱纹都似乎深了些许,“小子们可都来了?”
“来了,在整理书架。”
自从苏心语来了书馆工作后,阿铜几个水上孩子更整日混在馆里,除了看看书,还帮忙做些打扫,整理书籍。
苏心语:“阿铜——”
“唉!姐。”阿铜从馆外跑进来。
“念姨好!”四个小子齐声问好。
“好!念姨厨房里的小糕点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走吧,先吃点东西添添肚。”
说着,扯了阿铜便往餐厅走:“走,拿点心去。”
“阿梨,老师有说今天要散步,还是画画吗?”
苏心语走近“拾叁”号的“天苍地茫”,突然想起没给老师准备道具,转而问道。
“没有。”
突然。
“唰拉——”一声。
“天地苍茫”的书架被推开。
“老师,下午好!”
“嗯。”
彭老疾步走出房间,马不停蹄地上了阶梯,奔向馆门。
苏心语楞住,心想:彭老师这是怎么了?急着回去?
“老师,您好!”
立在上阶处的阿梨向他问好,并鞠躬一礼。
“嗯。”
彭老语气敷衍,行色匆匆。
苏心语从后头追上来,对着小家伙笑着,一手抚上其头顶,悄声说:
“老师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我们静静跟着就行。”
“嗯。”
两人牵着手,跟随在彭老身后。
若是客人外出散步,一般情况下是不相陪,但因为彭老已是九十三岁高龄,虽着看还健步如飞,可在森林里,草长莺飞的,保不齐不会磕着碰着,加上与彭老相谈甚欢,苏心语对这位亲切的老学者更为敬爱。
能陪着彭老出来走走,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三人一前二后的沿着门前的小溪流向东,静静地,慢慢地走着,偶尔停下脚步,观赏风景,吹吹林风。
粗壮高大的落羽杉在小溪流对岸如少女般亭亭玉立,树梢顶尖随着风向而摇摇摆摆,若女子秀发飞扬。
“唉!”
彭老身形一个踉跄,轻喊出一声。
“老师?”
苏心语忙抢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不小心扭着脚脖子。”
彭老额头薄汗显现,弯着腰,一条腿支撑得身子微抖,另一条腿斜放着,眉头紧促。
苏心语搀扶着他向一旁的矮桩蹭过去,边对阿梨急道:
“你回去叫人,快!”
她一个女子,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受伤的彭老带回去,只能让小家伙回去喊人,幸好几人走得不远。
“唉!真痛!”
阿梨呆呆地看着老者。
“老师,你先坐下。”
“唉唉。”老者连呼出声。
“阿梨,快去呀!”
面对苏心语的催促,阿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唉,轻点。”额头上的汗更多更密了,连带着脸色都发白。
阿梨想了想,心道:看样子不像假的。才转身飞奔回去。
“感觉怎么样?”
苏心语让彭老在矮桩上坐下,人蹲在他膝前,细心地查看他的脚部,轻声询问。
“心语呀。”
老者悠悠地叫着。
“很痛吗?老师?”
他的脚脖处发红,出现了微肿的症状。
“再忍忍,他们马上就来。”
苏心语抬起头,望向彭老,一脸的担忧。
彭老的伤势比她认为的要严重些,才不大一会,这红肿就以肉眼可见的形势发展。
“对不住了。”
语气沉稳,不若刚才的慢言轻语,话音未落,老者搭在苏心语肩头的左手瞬间抓紧,而原本放在膝上的右手以五爪之势,疾伸向其左胸袭去。
只听到“嗞嗞”两声,彭老右手掌上多了一个鲜红滴艳、如拳头大小的物事,正按着节奏“嘭”、“嘭”一下一下跳动。
“心语姐——”
阿梨尖叫声响起,一道黑影突跃而起,以擒拿之势攻向老者。
刚才他越想越不得劲,总觉得今天的彭老分外不对劲,似乎有哪里不对,眼皮子突然跳动起来,心口也闷得不舒服,放心不下苏心语和彭老,立马往回跑,却在抬眼间见到彭老满手鲜血。
“太迟了!小鬼!”
彭老以坐姿向后空翻而起,还不忘回身一个侧旋踢,把蹲立着的苏心语踢向飞跃的阿梨。
“心语姐!”
阿梨与苏心语相撞,下意识里抱住她的身子,顺势一个以力借力,两人双双滚倒在地。
“走了!”
彭老健步如飞,几个起跃,消失在密林中。
“站住!”
此时怀抱着人大喊的阿梨,早已是一名二十五、六岁成年男子模样。
“阿梨!”
阿铜、阿剑、阿桔三人赶到。
“快追,人往前院方向去了。”阿梨喝道。
“快!“
闻言,三人一刻也不作停留,纷纷施展轻功,跳跃腾飞疾驰而去。
阿梨怀中的女子其心脉位置破了个洞,血正汹涌而出,他伸出手掌,颤抖着去触碰可怖的伤口,阻止血的流失,然而这一按下,才知真是一个洞,一个空洞,一个血淋淋的洞。
“心语姐——”
她的心脏。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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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分钟大约跳动70下,一天下来大约跳动10万余下,一年大约跳动3679万余下。
它,每天还要输送约7.75吨血液,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每三分钟就要经过心脏一次。
它,大约长13cm、宽9cm,虽小,却维持着生命。
当停止跳动时,当失去时,肉体死亡,生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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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几步远的念姨,看到苏心语浑身鲜血淋淋,一股没来由地钻心刺骨的痛疼在心脏炸开,让她眼前奏然发黑,一时间便没了知觉,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生命的死亡,叫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