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城司颜都知的话自后,郓王赵楷也只有谦虚一番了。
只听颜都知继续说道:
“周大人皇宫陛辞,已经将你的这阕《沁园春·灵山齐庵赋》的词呈现给官家。
官家已经在禁中看了你这阕词,很是欣赏,因此特意交待皇城司皇城副使,亲自到旅店迎接,不想禅师却出游了。
于是,皇城司急忙派遣探事人全东京搜寻,不想却被高太尉迎请到了殿帅府……”
说着话,颜都知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高俅,那意思是:你干儿子高衙内干的那点脏事儿,我们皇城司可是门儿清,你虽然是殿帅府的高太尉,位高权重,还是要悠着点,别因为高衙内的事情,毁了清誉,晚节不保,到时候,官家怪罪下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俅只与颜都知对了一眼,便立刻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深意。
作为足球流氓(蹴鞠的精神小伙)起家的高俅,几十年浸淫官场,早就练成了不动声色的官油子。
他对皇城司的能耐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也隐约觉得皇城司应该在他的殿帅府之中安插了探事人,但他又没有证据。
高俅当即为了缓解尴尬,不失时机地打了个哈哈,笑道:
“高俅虽然是一介武夫,却也向往禅林,爱好诗词。想当年,在小苏学士门下之时,也曾研究过词韵之学。深受苏学士恩惠。”
他所说的“小苏学士”,便是宋朝的大文豪苏轼。
早年间,高俅曾经当过苏轼的亲随,后来更是在苏轼的引荐之下,去了神宗皇帝的驸马爷——小王太尉那里当亲随,然后才攀上高枝,因蹴鞠结识了端王。端王就是后来登基称帝的宋徽宗赵佶。
但他在苏轼那里时日极短,不过几日罢了,却每每跟人提起苏学士如何如何待他,且苏轼家的子孙门人自巴蜀进京,高俅总是盛情款待,以示不忘故主之恩。
其实,高俅这样做,无非是附庸风雅罢了。
在郓王赵楷与太子赵桓的明争暗斗之中,高俅是太子要拉拢的人。但是,高俅却两头不得罪,只忠心于宋徽宗赵佶。
宋徽宗也因此对高俅十分满意。
颜都知笑着点了点头,道:
“高太尉出自苏学士门下,可谓是文武双全,要不官家怎么会如此倚重?”
高俅当即道:
“颜都知过誉了。
本官忠于官家,绝无二心。
官家识得下官的拙朴,这才加以重用。”
颜都知道:
“有高太尉统领殿前司,官家在禁中很是安稳。
官家可是经常夸奖高太尉的老成持重呢。”
高俅沉声道:
“为官家办事,敢不尽心。”
颜都知看着高俅,对于他的这一番表态很是满意,于是,便点了点头,道:
“若不是公务在身,咱家定要在殿帅府中多待会儿。
——禅师,官家急着要见你。你赶紧跟我前往禁中觐见官家吧。”
郓王赵楷如今化装成为一个禅师,要去皇宫大内,也正合他意。
宋徽宗赵佶,瘦金体的开创者和工笔花鸟画的大家,一代艺术大家。
赵佶除了治国理政不行之外,其他各行,可谓是样样精通,自然对宋词十分内行,看见像《沁园春·灵山齐庵赋》这样的作品,心中也是佩服得不行,急切想要见一见原词作者。
可以说,赵佶还没有见到《沁园春·灵山齐庵赋》一词的作者的面,便已经在心里都十分渴慕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词作者竟然是自己的三儿子。
当下,郓王赵楷便回颜都知道:
“既然官家想要见我,在下无有不从。
现在就可以跟着颜都知前往大内觐见官家。”
颜都知大喜,道:
“好。
禅师痛快,就请随咱家进攻面圣。”
郓王赵楷便与颜都知一起出了偏厅。
高俅紧随而出。
出了偏厅,郓王赵楷看到武松、武大郎、潘金莲仍然立在廊下,便交待他们先回旅店,明日再行游览东京。
其时,高衙内以及金枪手徐宁也在廊下恭候。
那十几名金枪班的禁军士兵,则已经不在,想来是被徐宁遣走了。
高俅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高衙内,紧接着又冷冷地看了一眼徐宁。
高衙内赶紧低下了头。
而徐宁则不禁皱了皱眉。
郓王赵楷安排完行者武松、武大郎、潘金莲三人,便随着颜都知出了殿帅府正门。
殿帅府门外,皇城司的三名探事人,早已备好了骏马,立在当地,等候多时。
探事人,即是俗称的“察子”。
宋朝的皇城司中官吏,大致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亲从官,负责东京汴梁及皇宫内外的警备和治安。
一种是亲事官,负责在京城及天下各路探事,也就是探事人。
按照北宋的兵制,“百人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都的长官,称为“都头”。营的长官,称为“指挥”。军的长官,称为“军使”。厢的长官,则称为“都指挥使”。
宋徽宗赵佶之时,皇城司的总人数已经有近万人了。
其中,亲从官为五指挥,也就是五营共两千五百人;亲事官,也就是探事人,有六指挥共三千多人。
宋朝的禁军,八十万众,大都集中在东京汴梁及其周围地区。
而作为皇帝宿卫部队的皇城司,拥有人马上万,可谓是规模十分庞大了。
侍者服侍着颜都知、郓王赵楷各自上了马。
几名皇城司的探事人也各自上了马。
郓王赵楷、颜都知二人与高俅马上拱手而别,扬长而去,踢踏踏地径奔大内禁中而去。
郓王赵楷骑着马,跟随颜都知行走在东京大街上。
颜都知可以快马疾行,想来应该是有宋徽宗的严命在身,急切着要带领郓王赵楷前往禁中见驾。
几个人离开了高俅的殿帅府之后,并没有走御街,经朱雀门、宣德门进入禁中,反而是折向东北,来到了高头街,又折往皇宫的北门,从北门进入,径直来到了延福宫。
延福宫是宋徽宗特意在宫城的北面扩建的一处宫苑,十分的幽静娴雅,符合大艺术家宋徽宗赵佶的要求。
因此,宋徽宗赵佶在东京的岁月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延福宫中度过的。
颜都知在延福宫的东门晨晖门外下了马,带着赵楷以及三名皇城司的探事人,步行进入延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