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王赵楷一听到“凤城香帅”四个字,便立刻明白周邦彦未到的朋友是谁了。
现实世界之中的他,在少年时代,便通读古今文章,自然知道“凤城香帅”指的就是北宋亡国之时喊出了“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一代名伎李师师。
而李师师心存侠义,还有一个“飞将军”的外号。
伎与妓,这两个字虽然同音,却有着大不同的意义。
伎,在古代指的是以歌舞为业的女子。就如同现在的歌星一般。
郓王赵楷知道,李师师就是当时的大宋帝国最闪亮的大明星。
无数文人墨客,以及官场中人,都是李师师的粉丝。
周邦彦更是十分喜欢李师师的唱曲,甚至专门为李师师写过两首词。
一首是《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另一首是《玉兰儿》: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
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
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
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周邦彦已经年过六十,而此时的李师师正在碧玉年华,刚过十六岁而已。
而郓王赵楷则正好大了这李师师一岁。
若是论及郓王赵楷和李师师,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了。
一听说是李师师,郓王赵楷也很快来了兴趣,他当即问道:
“凤城香帅……
莫非就是人称‘飞将军’的李师师?”
一文人调笑道:
“这和尚日日空门参禅,没有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
众人都微笑起来。
郓王赵楷略有些不好意思,深深地为自己的“急色”而感羞愧。
周邦彦也微笑道:
“老夫这小友,本是老夫的忘年之交,正是这位‘飞将军’李师师。”
郓王赵楷点了点头,道:
“听说李师师就住在这樊楼上啊……”
周邦彦听了,沉声道:
“正是。该让小二催一催了。”
“不用催,我来了。”
酒阁子外面响起了一个百灵鸟般动听的声音。
紧接着,帘子挑开,一个清雅丽人缓缓走进酒阁子。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女子。
赵楷见那女子身穿淡黄罗裳,外罩轻红斗篷,头上戴着银丝?髻,?髻上还系结着一串金镶宝牡丹花钿,越发映衬着女子娇嫩的脸蛋儿更加夺目。
她一双眼,恍若含恨带怨,又时而如一泓清泉般冷澈。
莲步轻移间,风姿绰约,如同尘寰仙子一般。
一刹那间,号称道心永固的郓王赵楷,也不由地有些目眩神迷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已经在尘世之中站不住了。
一时之间,《红楼梦》一书中的林黛玉的默默含情与晴雯的清幽怨恨,交叉出现在郓王赵楷的面前。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楷可是熟读过四大名着的。
因此,他一看到这名伎李师师,便不由地自主地想到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晴雯。
他觉得,这位名伎李师师简直就是林黛玉和晴雯的完美结合体,糅合了这两位红楼美女的容貌特点,显得特别地楚楚动人,而又富有灵气和韵味。
赵楷忍不住惊呼出声:
“神仙妹妹……”
众人听了,都大笑不已。
一文人道:
“不得了啊,不得了。
和尚思凡了。
哈哈……”
郓王赵楷愣在了当地。
面前的这个女子,自然就是大宋一代名伎李师师。
但郓王赵楷却发现这李师师分明就是林黛玉和晴雯的结合体。——她是那样完美地将林黛玉和晴雯的容貌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李师师。
林黛玉,笼烟眉,含情目,身体如弱柳扶风。
晴雯,天真烂漫,水蛇腰,削肩膀,巧舌如簧。
而李师师身形娇娜,却没有林黛玉的病态,温婉沉静,又没有晴雯的撒泼。
以至于早就已经看破红尘的郓王赵楷,看到李师师也不由地尘心萌动,不舍紫陌红尘,思想抛佛弃祖。
他痴立在当地,默默地看着李师师许久,仿佛他们已经有上千年没见面,而如今却又重逢了。
只见李师师含羞,掩口一笑,百媚顿生,柔声曼语道:
“这和尚还没断了色戒!”
众人见李师师取笑郓王赵楷,都跟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周邦彦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郓王赵楷内心仍然动情不已,思潮翻滚,一浪接着一浪,脸上不苟言笑,仍然看着李师师,痴痴地道:
“神仙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吗?”
李师师又是一笑,轻嗔薄怒地说道:
“你这和尚,一口一个妹妹,我却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郓王赵楷一本正经地道:
“我们以前肯定见过。不在这一世里,就在上一世里。
总之,我们是见过的。
今番相见,不过就是我们的久别重逢。”
李师师轻轻道:
“那和尚就当是久别重逢好了。
我可是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周邦彦忙道:
“这位禅师,暂无法号。
但是却填得一手好词。
乃是本朝第一国手。
老夫远远不及啊。”
李师师道:
“哦!?”
她的语气里既是不相信,又感到些许惊奇。毕竟是大词人周邦彦交口称赞的,实力应该不俗。
但又见郓王赵楷眉清目秀,少年博浪,似乎又没有什么大的能耐。
周邦彦一扬眉,问道:
“师师不信?”
李师师微微一笑,道:
“周先生夸奖他,他必然有独到之处。若说他是本朝第一国手,我还要看过他的词作才能断定。”
周邦彦当即拿过了写有《沁园春·灵山齐庵赋》的那副宣纸,在李师师面前展开。
李师师从头阅过一遍,不由地花容变色,张口结舌,瞪大了一双妙目,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郓王赵楷见状,不由地心下暗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为人所察觉的微笑来。
他知道,他的这一阙词已经彻底震惊了这位“凤城香帅”李师师了。
他这是用尚且还没有出生的南宋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的大作,征服了一代名伎李师师的心,让李师师从此对自己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