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墙之隔东里间炕上,姚博远举着小笸箩道,“爷爷!”
姚爷爷拿起一个包子,“你们也吃。”
老爷子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吃的话,炕上的这些晚辈们,个个都不敢拿。
人手拿了包子后,姚爷爷发话道,“剩下的三个,给致远娘她们拿过去吧!。”
“是!”姚致远说着把手里的包子放下,拿着三个包子,转身哗啦一下出了房间。
姚爷爷也没法子,家里穷,作为一家之主,他也想让家里的人都顿顿吃上白面,唉……多出来的三个,看着在座的一帮小子,给谁也不合适,给谁也吃不饱。
再看亲家给的,明显是按人头数的,所以一起解解馋吧!
“娘,二位妹妹,爷爷让我拿来的。”姚致远笑眯眯地把包子塞给自家的老娘和两位妹妹手里。
“让爷爷和你大伯吃呗,你拿过来干什么。”三婶轻斥道,一副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啊!
姚致远蹲了下来道,“娘,你就赶紧吃吧!爷爷让拿来的,我哪敢儿说不啊!”说完不带她们三人有反应一下子就掀开帘子进了房间了。
三婶看着两个侄女道,“吃吧!”她把包子掰成两半,一大半递给了小儿子振远。
“娘,你吃,我饱了!”姚振远看着包子的眼光依然闪闪发光,却硬是把脸摁在棒子面粥里,拒绝道。
“傻小子!”三婶看着小家伙懂事的样子让她眼圈一红,不用看都知道一个肉包子吃不饱。“行了,娘吃半个就行了。”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给了振远。
姚振远接过包子,抬起头来,“娘,等我长大了,多挣工分,好让您也顿顿吃包子。”
“你小子,嘴就甜吧!行,娘就等着你的白面包子。”三婶一张因常年下地而风吹日晒的脸露出花一样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别有一番韵味。
“对了,少不了,二位姐姐的。”姚振远突然想起来,笑眯眯地说道。
“行,俺们等着。”姚家两姐妹笑着说道。
当然她们手里拿着包子,也没有吃独食,而是掰成两半,里面的馅儿更是多给了两个弟弟些。
“墨远、文远,别让了,再让馅儿掉了,可就糟蹋了。”三婶赶紧出声解围道,不然的话,可真让她一语成谶了。
“哟!地瓜烤熟了,快扒拉出来,别烤糊了。”三婶问道香甜的味道赶紧说道。
姚夏穗赶紧拿着烧火棍子把灶眼儿下边的炉灰拨开,从里面翻出几个大地瓜,然后又扔进出几个地瓜,再加上一把柴,估计再过不久,香喷喷的地瓜就烤熟了。
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瓜,这玩意儿在前几年可就是救命的粮食。
姚秋粟双手不停的倒腾烤好的地瓜,拍拍上面的炉灰,先拿给屋里的爷爷和长辈们,照顾着小家伙们吃完,她们才开始吃饭。
吃完饭,姚长山提溜着已经冻得硬邦邦的鲫鱼,手里挎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装鸡蛋,上面用碎花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自己又裹得严严实实地又踏上了去西平县医院的路上,这时候姚湾村炊烟袅袅,寂静地村子一下鲜活了起来。
“长山大哥,这么早,您上哪儿去啊!”
“栓子兄弟啊!我去县里。”姚长山顿下脚步看清来人,笑着说道。
“长海家的应该生了吧!”栓子看着他手里提溜的东西八卦道。
“是啊!生了个女孩儿啊!”姚长山乐呵呵地说道。
“女孩儿啊!”栓子嘴一撇道,语气中那浓浓的失望,傻子都听得出来。
姚长山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也能理解,男丁代表着劳动力,尤其是人力耕种的年代,全指着男人的力气。
男女天生的体力上的差异,且女娃娃又是赔钱货,外姓人,始终要嫁人的。
姚长山也不好说什么?说什么都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主儿,谁让他家男丁多呢,且陆陆续续的都快成年了。
相反栓子他家一连生了六个闺女,且现在他家婆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如果这一胎又是个女娃娃,正好凑成七仙女了。
姚长山讪笑地离开了栓子,一路上和村子里早起的老人们打着招呼,出了姚湾村。
*
西平县医院内,孩子的爸爸、妈妈对于新到的小生命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刚刚荣升为母亲的连幼梅,在婆婆和孩子她大娘的指导下,抱着孩子稀罕的不得了。脸上散发着浓浓地母性光辉。
而孩子的爸爸姚长海则围着他们母女俩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生怕自己的粗糙的大手划破新生儿娇嫩的肌肤。
“娘,大嫂,我女儿长得俊吧!”姚长海一副标准的傻爸爸样儿。
“俊,和弟妹一样的俊。”孩子她大娘笑着说道。
“你的手轻点儿。”姚奶奶敲了一下他的手,“别没轻没重的,小心把孩子给弄哭了。”
“哦!”姚长海的大手赶紧缩了回来。
结果这时,小宝宝“哇……哇……”大哭起来。
“娘,娘,我没有碰着她。”姚长海双手投降状,“娘,我真的没有碰着她……她怎么就哭了。”
“哦……哦……”连幼梅轻轻抱着小宝宝拍着,晃着,那来回晃动地幅度可大了。
知道的她抱着孩子,不知道的以为她抱的是玉米棒子。
“是不是尿了。”大娘说道。
连幼梅赶紧把孩子放平,打开包被的一角,“没有尿,尿布干干的。”
“那应该就是饿了吧!”姚奶奶接着说道。
“饿了!可是幼梅的奶还没下来呢!这时候上哪儿给我家闺女找口粮啊!”姚长海一听急了,一个大男人慌里慌张,向姚奶奶求救道,“娘,这可咋整啊!”
整个病房内,就他们一家,空荡荡的,虽说空床休息对吧!
然而坏处就显现出来了,没有其他已经生产的产妇,或许下奶了,能帮孩子讨点儿。
现在只能干着急,是使不上劲儿。
“先喂点儿水吧!”姚奶奶从暖水瓶里倒了点水,然后拿两个细瓷碗来回的倒,好让水凉的快点儿。
两手倒腾的快,水洒出来也顾忌不了那么多。
“瞧!我这记性!”姚长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病床的床头柜下拿出一小袋奶粉,“这是姥爷千方百计弄来的,用好几张布票换来的一张奶票!托人在省城买的。”
说着姚长海剪开袋子,边冲奶粉,边哄着孩子道,“宝宝啊!,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有的吃了。别哭啊!别哭……”
*
与病房内,着急慌忙,欢喜的情形不同。
病房外的娘家人,可是愁云惨淡,并没有新生命的到来高兴的样子。
当然不是重男轻女的观念,而是……
“爸爸,您老没看错,我看孩子的眼球如常人一样,没有问题啊!”中年女子拉着老人的手,全身痛苦的抽搐道。
其实她也知道,以自己父亲刘伯彦的玄门秘术能力,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她自己虽没有得到全部的真传,但也看的出来。
所以她捂着自己的嘴,顺着墙壁蹲了下去,不让哭声惊动病房内的人。“老天怎么这么残忍!”
刘姥爷跟着蹲了下来,抱着她,“淑英……”他的双眼也泛红,仰起头,不让眼中的泪滑落,叱咤一生的老人此时心里也是痛苦万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才刚出生,一辈子陷入黑暗中,可怎么过啊!爸爸。”刘淑英一下子倒在老人的怀里,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有伤天和,也不会报应在小辈儿们的身上。”刘姥爷哽咽道,他一生从没有后悔,此时那一份悔意让他不能自已。
“爸爸,这不是你得错。”刘淑英赶紧说道,又不甘心地问道,“真心没办法治疗,中药,针灸都不行吗?”
刘姥爷扶着她坐在医院走廊的木质长椅上,遗憾地摇摇头道,“孩子太小,目前我别无他法。”
刘淑英最后的一点儿希冀也被打进了深渊,她深知老人的能力,那手医术可是出神入化,当今之世是无人能敌,不是她吹,而是事实如此。
哭过之后,刘淑英也冷静了下来,“爸爸,我们不是有宝宝的生辰八字,你推演过她的命理没有。”
“等出院再说,这里不方便。”刘姥爷平复了情绪说道,“不过,宝宝很明显五行缺土,黄色属土,土为坤,乃万物之母,使万物生,是一切之根本。人少了根本可不时吉相。”
“人的生辰八字要五行俱全才吉利;五行缺土,不吉利。”刘淑英说道,“不过补救的办法也简单,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就行。”
这个连江湖骗子都知道,别说他们这些行家里手了。
“这个倒不难,现在为难的是怎么告诉幼梅和长海。”刘淑英愁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听了她的话,刘姥爷也陷进了沉默,父女俩当然都知道小夫妻俩有多盼望这第一个孩子,尤其是……
孩子的哭声惊动了病房外的两人,着急地两人推开了病房门,冲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孩子怎么哭了。”刘淑英急忙问道。
“妈妈,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也没尿啊!给她冲的奶粉,也不喝!这到底是怎么了。”连幼梅一看见自家妈立马着急地说道。
这大冬天愣是急出一身汗,这眼圈还红红的。
姚奶奶抱着孙女,轻轻地摇晃,轻轻地拍着也不无济于事,孩子哭的脸都通红了。
刘淑英凑上前去,一看立马急了,回头叫道,“爸爸,你来看看,孩子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姚奶奶心里嘀咕:虽然俺大字不识一箩筐,可也知道,这兽医也能给人看病的吗?
她还是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亲家母。
刘姥爷上前两步,看了着说道,“没事,小家伙儿嗓门很大吗?哭哭有益健康!”
“姥爷!”连幼梅拉长声音叫道。
刘姥爷笑道,“我说真的,哭累了就不哭了。”
“淑英,把孩子给我。”刘姥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