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令凝神细听,一道很轻微的男声伴随着十分有节奏的钟表声,在他们的耳边说话,好像幻听一般,再度安静时,又没了。
祁无令,基本可以确定,那是催眠。
他们听到的也不是钟表声,应该是用来催眠的怀表。
序屹揉捏了一下耳朵:“诶呦刚刚耳朵边嗡嗡的,吵死了。”
肃申川这会儿在揉捏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感觉自己上了年纪,一吵就容易心烦。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去看格都。
只见格都现在又心情平稳了一点。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专心捧起了画笔,开始画画。
肃申川对祁无令开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无令低头,头上挑染的一缕白发垂了下来,贴在脸旁,声音传来:“我们大概是,被催眠了。”
序屹猛的抬头,有点吃惊。肃申川似乎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轻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序屹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嘴:“催眠?谁?那个医生?”
肃申川也朝后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序屹眉头紧皱:“他催眠我们干什么?”
“就为了让我们进入格都的脑海中看到这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狗系统对绚丽而又美好的色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肃申川没有说话,十分中肯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序屹说到他心坎上了。
创造这个世界的是格都。
可格都却不能掌控自己的世界。
而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只要一醒,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充满颜料的样子,而所有的东西都在引诱他们杀死格都。
这么一想,对于格都来说,这个世界才是不美好的吧。
从玩家的角度来想,似乎是这个游戏想要杀死他们,因为他们一旦对格都动手,那玩家本身就会被抹杀。
但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想。
或许并不是这个游戏想要杀死他们,而是医生想要杀死格都。
通过刚才格都看到那个男人的反应,也不难猜出,他们之间应该也有点故事。
但是,医生又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病人?
祁无令当时对这个有点好奇。
“你说,那个医生催眠我们,就为了让我们杀死格都?”
“怎么格都之前看病没给他钱?多大仇恨呐。”
“这个也不能杀,那个也不能杀,这让哥咋通关?难不成让哥去杀Npc吗?”
无辜躺枪的管一彤:……我谢谢你这会儿想起我。
祁无令闻言,眸子一闪。
除去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祁无令抬头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撩,轻笑:“要不要试试自杀?”
!!!
序屹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哥们儿你别吓我。”
肃申川也道:“自杀?”
祁无令摆手:“他杀也可以。”
序屹看着祁无令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哥们儿你你来真的啊?”
祁无令将视线又移到此时正在作画的格都身上。
耸肩,开口:“一个游戏不论多么难,都会有突破口。”
“格都不能杀,因为我们会死。”
“那个男人也不能杀,他一醒,我们就会回到原点。”
“排除他们,那这里唯一能杀的就是我们自己。”
“但很不巧,这个游戏里出现的怪物极少,基本不致命。”
“这也是这个游戏奇怪的一点。”
“也许只有在这里死亡,我们才会醒来。”
序屹被祁无令的逻辑给震撼到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万一呢?万一错了,那岂不是就真的死翘翘了。
肃申川倒是也想起了他们之前说过的:他们现在是假的,只不过是一种意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祁无令似乎知道他们的心中所想,十分直白的开口:“我来。”
序屹一愣,有些纠结:“要不咱再找找别的线索?万一有别的方法,这要是不成功的话,那哥们儿你可就没了。”
祁无令毫不在意:“或许吧。”
说完他又看向肃申川:“借你匕首一用。”
肃申川的手搭在了腰上,他确实有一把军用匕首。
他看着匕首,神情复杂:“你这么相信你的判断吗?”
祁无令勾唇:“我对自己的推论具有百分百的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祁无令突然想起了在《夜市小吃街》的时候,周小沫曾问他一个问题:你直接把我扔向怪物,不怕我被怪物弄死吗?
他当时的回答应该是:首先我不介意你的死亡,因为那样会帮我排除一个错误想法,但是我对自己的推论具有百分百的信任,所以你是证明的最佳人选。
看起来现在这句话还可以送给序屹和肃申川。
祁无令抬头,四目相对。
他又把这句话的前半部分改了改:“我不介意自己的死亡,因为那样会给你们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序屹连忙呸呸呸:“瞎说什么?才不会死呢,像你这种千年老狐狸就活该活到天荒地老。”
祁无令面色一顿:……
千年老狐狸——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词。
他也没有管,只是道:“你们动手,还是我自己来?”
肃申川将匕首握在手里,默不作声。
祁无令抬眸:“我自己来。”
说着走近了几步,接过了匕首。
并没有给别人准备的时间,十分利索的抬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当场血液喷发出来。
序屹还没做心理建设,就看到祁无令已经躺在了血海之中。
脖颈处的血液止不住的流出,染红了整件衬衫,腰间早已枯萎的玫瑰也被溅上了几滴血,看起来多了几分明艳。
序屹瞬间红了眼眶:“祁无令!你他妈不是说不会死吗?!你——”话没说完,祁无令倒在血泊中的身子消失。
序屹瞪大了双眼,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硬生生转了一个弯:“哥就知道你死不了!”
肃申川看了序屹一眼,二人对视。
看起来,成功了,祁无令离开这个世界了。
序屹一想到要自杀,虽然确定死不了,但还是感觉怪怪的,他对自己下不了这个手。
于是只能看向肃申川,咬牙道:“肃叔你来吧,那那个啥,动手快一点。”
肃申川捡起了地上已经带血的匕首,在裤子上随意蹭了蹭,又看了一眼序屹:“你忍着点。”
平时枪杆子都是冲外打的,头一次拿刀尖对准自己人,肃申川也有点别扭,又别无他法。
这边,祁无令感觉自己脖颈处一疼,随后又两眼一黑,接着脑袋又昏昏沉沉的。
耳边是怀表有节奏的摆动声。
还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交谈声。
“他们怎么还没有杀死格都?”
“院医生,你先别急再等等。”
“等?我等了多久了?!”
似乎是院医生吓到了另一个人。
以至于另一道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又响一起:“院医生,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呢?”
“救谁?格都?谁知道呢……都过去这么久了,成了一块心病。他就是个冥顽不灵的疯子,陷在自己的美梦里不愿苏醒。”
“那……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醒来?”
那个院医生冷笑一声:“呵,因为那是病,本来就是幻想,都是假的。”
“整天嚷嚷着自己是画家,不务正业,疯疯癫癫的,做的梦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画家了?真是病的不轻!”
另一个人不说话了。
或许有时候,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去,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祁无令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没有睁开。
原来……杀死格都,是为了让格都苏醒。
祁无令听着那个院医生的话,为了救一个人,而使其他人陷入万劫不复。
这个医生的医德大概是被狗吃了。
不过听起来,格都似乎病的很严重,至少比他想象的严重。
祁无令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他。
另一个角落传来了声音:“哥们儿!哥来啦!”
祁无令:……
序屹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形势。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