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左盐一直在陈述曾经的历史,他的语气平缓,仿佛在讲一个编造的故事,好像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愿这些曾经发生过的灾难,全部都只是假的,只是一场噩梦,当黎明到来睁眼的那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东临有些唏嘘不已:“原来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难怪这里变得满目苍夷。”
“也不怪你们把我们认成那群人。”
“但我还是要说,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付左盐点了点头:“我知道,主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了,所以在刚看到你们的时候才会有这个怀疑,但你们的状态跟他们也不一样。”
“他们靠时间来维持自己的正常样貌是有副作用的。”
“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跟你们比起来可是差太远了。”
说起这个,祁无令问道:“关于时间,你知道多少。”
“对!”东临也问道:“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到过去吗?”
“回到过去?”付左盐有些诧异,随后摇了摇头:“天方夜谭的事,如果真能回到过去,那乌托邦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回到之前改写这一切。”
“而关于时间,我也知之甚少。”
“他们那群作恶之人,怎么会将他们最重要的事告诉我们。”
这回轮到东临诧异了:“不能回到过去吗?”
祁无令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暗芒,翠绿的瞳孔折射出了诡谲的幽光。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游戏在玩一种很无聊的把戏。
他时常在想自己的到来,就是为了当他们的救世主吗。
祁无令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第一个游戏副本时《夜市小吃街》,当时的他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去做你们的救世主。
但到底也只不过是一条街一个小镇的事。
而现在这个,已经宏观到整个世界了。
不过看起来,这里的人知道的消息十分有限。
看起来突破口应该在那一群罪魁祸首的身上。
怎么接近他们是个问题。
如何不被发现又是个问题。
祁无令回神听着东临的问题:“既然时间是有秘密的,那回到过去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不过是要费些心思。”
付左盐似乎是没想到祁无令存了这样的念头,他错愕不已:“你们真的是想要改变这里吗?”
祁无令伸手随意的将刘海拢了一下,抬头:“目前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但这个游戏任务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把这里变成真正的乌托邦。”
付左盐蠕动了一下嘴唇:“真正的乌托邦……”
他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往昔岁月,惆怅的开口:“乌托邦的定义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要做到共和,公平,没有差异性。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祁无令闻言,手微微钝了一下。
乌托邦的定义——
如果做到乌托邦的定义,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将这里重新变成乌托邦。
只是……要怎么做呢。
祁无令无意识的捻着指尖,细细摩挲。
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最佳方案。
东临听到对方的话则点了点头:“难怪如此……”
他扭头看向祁无令:“那系统开头所说的让我们寻找乌托邦文明,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任务是要将这一切给扭转?”
祁无令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东临:“难度系数大。”
东临疑惑:“队长,为什么这么说?”
祁无令漫不经心的开口:“因为这里的文明有三个,精神文明,科技文明,以及鸠占鹊巢的工业文明。”
“如果是你,要复兴哪一个。”
东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完全没有想这么多,原来寻找乌托邦文明还需要作出选择,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对手也会加入某个阵营?
东临十分认真的思考了刚刚付左盐给他们讲述的故事,试探性的开口:“复兴精神文明?”
祁无令摊手:“为什么。”
“因为他们听起来从头到尾都是好人,而科技文明那一派是毁掉乌托邦的源头,如果不是他们执意要研究那个塔楼,乌托邦就不会被发现,所以工业文明的小人是他们这个源头所带来的结果。”
祁无令点了点头:“分析的不错。”
东临小小的雀跃了一下,似乎惊讶于祁无令对他的肯定:“队长你是在夸我吗?”
“不是。”
“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轻易的划分阵营,我们要做的是通关,以最快的任何手段达到目的。”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里变成真正的乌托邦。”
“本质上跟任何文明都没有关系。”
“因为——事在人为。”
“先有人,而后才有的文明。”
东临木讷的开口:“所以我们根本不用管任何一个文明……队长,你在给我下套。”
祁无令毫不在意的拍了下手:“有思路了吗。”
东临点了点头:“懂了,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我们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才能诞生相对应的乌托邦,一旦定型,他产生的文明是顺其自然的事,对吧。”
祁无令不置可否。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游戏的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而施冈,应该只是掌握了其中一种。”
东临恍然大悟:“难怪系统的提示音最后一句说的是,答案在终点等你,这就相当于结局有he,be,就看我们选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东临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眼前的景象还在变换不停,是乌托邦的大好河山,东临默默握紧了拳头,他希望他做出的选择是最好的那一个。
东临不禁想道:回到过去,将一切都扭回正轨,应该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只不过最完美的结局,看起来是最难实现的一个。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祁无令,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就了解了祁无令的为人,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更不会在意别人的苦难。
或许在他的眼里,什么样的结局都不重要。
毕竟他要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通关。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的方式通过。
如果他发现了别的方式,大概也不会想用最复杂的方式通关吧……
东临收回了目光。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祁无令看着付左盐,开口:“塔楼可以去吗?”
付左盐点了点头:“当然。”
他们绕着中间的锥形柱踩上了环绕式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就是这座遗迹的最顶端。
他们走了好长时间。
腿都有些酸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扇格外破旧的小木门。
付左盐站定了身子,看着这扇门,抬起了手,又落下。
他扭头看着祁无令,清叹了口气,垂下头,朝他们摆手:“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东临点头,他作为心理咨询师,自然理解对方的这种情绪。
这个地方对他们太重要,又产生过极大的事件,以至于他们内心对这里下意识的产生了回避情绪。
这是正常的。
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引导。
东临开口:“好,我们一会就出来。”
付左盐闭上眼睛又睁开:“嗯……”
祁无令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自顾自的伸手推门。
他们进去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浩瀚无垠的星空,星光点点。
看起来一片黑暗,又那么的闪亮。
这里的空间完全不会让人想到是一个小小的塔楼。
所有的光点都在运转。
但每一个光点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熄灭。
而这一切的中央有一个木桩。
上面刻着繁杂的文字,精美神秘。
祁无令伸手摸了一下。
他的面前居然浮现了一行字。
【美好的事物应该被摧毁,同样转换能量维持世界运行,你们太过于轻松,那真是令人不爽,我想,或许你们陷入灾难,沉浸在永恒的惊悚当中,会更合适一点。】
这是——
祁无令终于明白,他先前听到这里的运行方式的时候,为何会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沈御司。
以汲取他国度子民的惊悚恐惧来维持惊悚世界运转。
和这个乌托邦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之不同的是,这里的转换是这个装置。
而惊悚世界的转换是人,是沈御司这个人。
这么想的,祁无令勾了下嘴角,眼神却没有任何笑意,他想:沈御司作为领袖,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转换器。
到真是可悲。
祁无令想到了先前安岁跟他讲过的关于沈御司的事。
难怪会走火入魔,这要是心胸宽广,那还真是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