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手机响了,她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了。
对方先一步说了话,“——安小姐,我们研究了您母亲的病例,您目前有空过来海城医院一趟吗?之前我们确诊有误,您母亲身体很不乐观。”
安然步子猛地一滞,她停了下来,先是回答了对方一句:“好。”而后才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来,与宋元道:“抱歉,我现在有事不能帮你这个忙,你另外找人帮。”
“嫂子……”
宋元的话还没说完,就只看见安然匆忙离开的背影,他原地愣了几秒,似乎是不知所措,而后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安然挂了电话便转身走了。
皇庭花园是官家私人区域,的士车也进不来,几分钟前宋元派人接她过来的司机,送她到这里就离开了。
安然一面想,一面往前大步走。刚走到路边,一辆野越车便停在自己身旁。
驾驶座车窗降了下来,席嵘见到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安安你急匆匆去哪?我几分钟前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说海城医院之前来了个心脏有问题的病人,我的研究领域就是心脑血管以及细胞,正打算过去瞧瞧。”
闻言,安然顿了一下,“是我妈。”
“伯母?!”
席嵘很是吃惊,男人立马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安安你先上车,咱们去一趟海城医院。”
安然抿了抿唇,她攥紧了身前的挎包,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绕过车身去了副驾驶座方向,钻进车子里。“麻烦你开快一点,我很赶时间。”
“我知道。”席嵘驱动车子离开了皇庭花园。
宋元跑到入口,就看见安然上了车,车子呼啸离开了。男人立在原地愣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单手叉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了好几秒钟才拿出手机拨了韩遇白的电话。“三哥,嫂子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走了。她上了一辆越野车,车牌我没看清,我现在去调监控查一下那车……”
“不用了。”
“三哥?”
电话已经挂了。
宋元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了一眼已经挂断的电话界面。他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转身进了皇庭花园,奔着中央的宫殿去了。
打安然随着宋元进了入口,韩遇白便站在宫殿口看着。看着她走进来,看着她接电话,看着她离开。
今天的日光很好,是韩遇白前一周挑出来的天气最好的一天。风朗气晴,和风煦日。
此时此刻,阳光落在男人身上,却没那么暖。他的身侧半边都是阴影,眸光也暗沉看不见光亮。
一周前他来皇庭花园,便在入口遇上了席嵘。那厮问他是不是在置办惊喜,说他的架势看起来是准备求婚。
他说,敢不敢和他打个赌,看看求婚当天安然跟谁走。
韩遇白没和他打这个赌,这种儿戏的玩意儿,他嫌无趣。跟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赌的?
可当安然转身上了那人的车时,日光落在他眸子上,将他的眼睛轻轻地刺了一下。无形之中的赌约,很明显是他输了。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去比。
一比就见高下。
他也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心疼的滋味。原来心疼起来,鼻尖是涩的,眼眶是酸的,心里是苦的。
**
白烨从殿堂后走出来,他在里头睡了一觉,出来时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显示上午十点半。
看到十点半那刻,男人猛地惊醒。他连忙往殿堂里走,台上牧师已经走了,堂内所有的宾客都消失了。
整个殿堂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进来的窸窣声。
“求婚结束了?”
宋元及时挡住了白烨的路,他握住他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轻言道:“嫂子有事先走了,三哥让宾客都离开了。今天应该是不打算求婚。三哥让我们两先走……”
“他人呢?”白烨环视了一圈,没见到韩遇白的人。
“三哥去湖心亭把千纸鹤收了起来,地上摆的玫瑰花也收了,婚纱也都收了。现在,应该在收路上的气球。”
白烨蹙了起眉,“收千纸鹤和婚纱我可以理解,收玫瑰花和气球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留着下一次用?再怎么说也是韩家三少爷,Aspair财团的执行长,收什么气球,搞得像个清洁工……”
“人家夫妻的事,咱们插什么手?烨哥咱们先走吧,三哥脸色特别难看,我跟他认识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宋元拉着白烨离开了皇庭花园。
这官家的花园景色很美,被韩遇白包了场,宋元和白烨走后,整座花园就只剩韩遇白一个人。
暖阳下,男人的身影孤单影只,落在地上的影子,有些佝偻。
**
海城医院。
到海城医院,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安然进了医院便直奔主治医生办公室,她敲了三下门,走了进去。
“您好,我是安莲的女儿,我是来问问有关我母亲的身体情况。”
唐医生见她来,从办公室椅子上起身。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病例和一些CT片,将东西摆在桌子上。
“安小姐您先坐。”他说。
安然坐了下来,摆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唐医生,我母亲目前的身体怎么样了?您在电话里说,她不乐观。”
唐医生点点头,他将一张CT照片递给安然,“数月前您母亲送来海城医院,当时我不在,是另外一个同事确诊的。他没有诊断清楚,就让您母亲出院了。”
“您看这张片子,由于先前您母亲Aport病症拖得太久,导致身体多个器官衰竭,尤其是心脏衰竭。且同时出现了并发症,癌细胞滋生扩散。”
“虽然更换心脏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心脏功能也恢复得比较好。但是您看心脉血管,它运输是有问题的。”
“另外,癌细胞没有停止扩散,肝脏都有被癌化的可能。这是喜忧参半的两个极端,要么您母亲不会病发,心脏运行顺利,癌细胞终止。要么,就是心梗癌细胞大面积扩散。”
“我建议您可以把您母亲接到您工作的医院进行住院观察,以免出现万一事件。”梁医生看着她,“对了安小姐,我有个朋友他认识一个国际医师,在心脑血管以及细胞这方面是大专家。”
“我那朋友说他近期回京城了,您有这个钱为您母亲换心脏,想必应该也有能力见到那位国际医师。如果可以请他来替你母亲看病,您母亲康复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目前国内的医生,在心脑血管和细胞方面,都比不上那位医师。他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学术研究很厉害,临床也有丰富的经验。”
在唐医生说话的过程里,安然捻着那张CT照,同时,侧目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旁的席嵘。
心脑血管、细胞方面国际医师。
从唐医生办公室出来,安然还有些恍惚。安母这病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她见不得安母夜里缠绵于病榻,安父殚心竭虑的样子。
女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安母的CT照片和病历本。她的脑子有些晕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安父安母提及这件事。
她的父母是淳朴单纯的农民,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也没做过任何坏事,上天似乎不太公平,将病魔放在安母身上。
席嵘几分钟后才出来。
男人走到安然身旁,没有挨着她坐下,而是将他与她之间隔了一个空位。
他看着她,想伸手抱她,却还是没抱。“安安,我会尽力帮伯母治病,你放心。我这四五年经历了上百台心脏手术,从来都没有失误过。至于细胞方面,无论是癌细胞还是肝细胞,只要有关细胞,我都有一定的把握。”
“从我手上好起来的重症病人很多,我有这个能力替伯母治好病。等接了伯母来京城,我给她做检查,之后就能做治疗方案。”
“也是太凑巧了,我那朋友说碰上一位典型心肌与癌细胞并发的病人,想给我看看。没想到,会是伯母。”
坐了五六分钟,安然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席嵘有这个能力,虽然她不再想接触他,更不想有求于他,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女人转过身,“我父母对你的印象很不好,他们甚至不愿意见到你。我想先征求你的同意,在给我妈做检查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二老发现是你。”
席嵘点了点头,“我清楚。”
安然站起身,朝席嵘弯了弯腰。男人立马伸手去扶她,却先一步被她阻止了。
她只是在朝一个能救治自己母亲的人鞠躬,无关其余私事。这是病人家属对于医者的尊敬,“麻烦你了,要请你多费点心思,我妈之前的病例状况,我会罗列成一张表发给你。”
“安安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接伯父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