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这木房子并不是很大,从厨房走去后廊只需要五六步,后廊有个后门便是通往安然房间的,推开门就进去了。
屋里亮着一盏九十年代的黄色的五瓦灯泡,光线还行,不是太亮,能够照明。
“你先坐着。”房间里没有沙发,除了一张高脚木床,便是两张连在一起的矮柜子。安然指了一下那柜子,让韩遇白去那坐着。
女人走到床边,在挂着的白色纱布上取了一根针下来。而后走了过去,在柜前停下。
她伸手将他的手手心朝上,“我小时候起水泡,我妈就会及时把水泡挑破将里面的脓挤出来,这样好得快。”
她低着头,仔细地在他起水泡的地方落了针。
“——这是怎么了?”安母进到房间里,就看见那边柜前的景象。
韩遇白个子高,坐在那矮柜上也显得高大。安然本来就娇小,站在他跟前又弯着腰低着头,便显得更小了。
从安母进门的那个角度看去,就很像韩遇白抱着一只小东西似的。
妇人不免被眼前的一幕吸了一下眼睛,这两人好像挺般配的。
安然没有抬头,“妈,他的手被烫伤了,起了蛮多水泡。他这细皮嫩肉的,提不得锅托。”
安母恍然,“是我大意了,差使儿子烧火还让他端锅子倒水……我拿点冰袋来。”
安然点了点头,“好。”
她用针压着挑破的水泡,将里头的脓从那被刺破的孔里流了出来,而后又拿着毛巾擦掉脓。
女孩小小的吹着气,“把脓压出来的时候会有点疼。”她又吹了几口,而后抬头望向他,“疼不疼?”
韩遇白低头凝着她的眉眼出神,她突然抬头问他,男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缓了好几秒钟,他才蓦地有了意识,“有点疼。”
“我再轻一点。”安然用指腹轻轻抚了抚他的掌心,挑了几个水泡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这双手明天能开车吗?”
到茂县已经晚上八点钟,安然也不可能让他连夜又回去。疲劳驾驶又是大风雪的天气,不安全。
所以他要走也是明天白天。
“明天应该不能,大后天应该可以。”他又说,“年初一韩家宴请京城七大家族,这是历年八大家族聚会的日子,今年你也要参加。”
安然顿了一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他低头看着她,“早点与你说你就不回来了?你好些年没回家过年,今年也是该回来看看。虽然来回折腾一趟,累的是我又不是你。”
安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门外的安母便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妇人站在韩遇白身旁,伸着脖子看了看男人的掌心,“都烫成这样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
安然松开韩遇白的手,“妈,您帮他敷吧,我先去洗澡。”
安母点了点头。
安然离开后,韩遇白那双手好像就不疼了似的,安母给他敷了会儿,他就忙地推脱收回了自己的手。“妈,我没多大的事。”
“得好好擦药,明天去隔壁王婶家借点灯油擦擦。”安母抬头。
“妈。”韩遇白笑着,“您不用把我看得多高贵,我就是一个拍戏的戏子,平时生活也很简单的。”
韩遇白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您早点睡,我就先出去了。天冷,晚上您注意盖被子别感冒了。”
安母不放心他,十几步路的距离,她也要送韩遇白到对面的房间。站在门口,想等他入睡了再走。
最后是安父把安母给劝出门去的。
**
这一夜韩遇白睡得并不好。
安父晚上打呼,导致他一晚上睡不着。安父生怕他晚上冷,男人睡在那一头,便一直把他的双脚放怀里裹着。“……”
于是,韩遇白连翻身都不敢,怕把安父给吵醒了。
农村的人,早上又起得很早。韩遇白大概刚睡下去两三个小时,就被安父起床的动静扰醒了。
“伯父早。”他立马问候了一句。
安父正在穿棉衣,见他醒了,便朝他笑了笑。“马上就是年三十,今儿是赶集的日子,得早点去集市上买点肉。”
昨晚睡前与韩遇白说了许久的话。
安父了解到,这孩子很有上进心,虽然家世普通,但非常努力,这些年也在娱乐圈获了很多奖。他本来就对韩遇白的印象不错,听到他家世普通后,好感度更是强了几分。
不是他们家仇富,而是因为他们曾经被有钱人伤害过,所以刻意不再接触有钱人。
“……”
“我跟您一块去,雪天路滑您一个人去不安全。”韩遇白连忙起身穿好了衣服。
见他这股积极性,安父点了点头,笑道:“行。”
**
安然是最后一个起床的,还是被安父安母的声音吵醒的。
木框窗柩泄进来外头雪花的白光,安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披了一件外套。
她踏出房门走到堂屋,迎面灌进来一股冷风,安然本能缩了缩身子。外头的天也不是太亮,约莫估计七点半的样子。
女孩眯了眯眼睛,而后才将视线放长放宽。
入眼,就是屋外远处的雪地上,韩遇白与安父并肩走着的样子。
男人穿着一件安父的厚重的军大衣,戴着安父以前戴过的那顶黑色老人帽子,穿着双笨重的棉布拖鞋。
他手里拿满了东西,猪腿、灌肠、鸡鸭、新鲜的鱼以及一袋鸭蛋。
而安父便只提着些做菜用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