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也是一周前才来北山别墅,这栋房子是韩遇白的私人财产,连宋怡都不知道。
老王:“好像是的,许是少爷的习惯,这里以前也只有少爷一个人住,可能就都没有上锁。”
安然“哦”了一声。她又说:“王叔,三楼衣帽间,还有主卧衣柜里我和遇白的衣服,可以不要太刻意化吗?”她又添了一句,“我和遇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虽然我现在是黎小姐的助理,但是碰到的次数肯定也不会少。”
“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拿出去诟病,到时候可能不太好收拾。毕竟,遇白在事业上升期,年前刚评上影帝,此时爆出结婚,对他没有好处。”
老王眨了眨眼睛,说:“这些都是夫人准备的,我做不了主。其实也不是很刻意,都是些穿在里头的打底衫,看不见。”
老王往安然身侧走了几步,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地说:“这样也好,以后少爷在外面做什么事之前,先看到自个儿身上的挂件,就能想起自己是有妇之夫,就不会乱来。”
安然牵强笑了一下,便往餐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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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饭,安然与韩遇白一起去了皇庭娱乐。
她进了保时捷副驾驶座,在老王的目送下,保时捷离开了北山别墅。车子外头的后视镜没了别墅的影子,安然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车内空间密闭,两人又没有交流,显得很安静。于是她那口轻轻的舒气,便轻易地传进了韩遇白耳朵里。
男人认真地看着车,听到她那声舒心后,冷笑了声,“装得难受?联合我妈一起算计我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想到这一层。”
他的冷言冷语无疑是伤到她了。
女孩睫毛微垂,只是因为她稍稍侧着身子看着窗外,脸色转变得不是太明显,所以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有点懒散什么也不在意。
安然将视线从窗外堆积雪花的街角移开,她说:“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得来的东西,我得到了钱,自然要失去些什么。”
“你看得还挺开。”他说。
韩遇白声音一向温和,冷起来也是真冷。若不是车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安然都不相信这些字眼词句是从韩遇白嘴里说出来的。
“生活还是要继续,总得向前看。”
“向钱?”他问。
听着男人戏谑的语气,安然知道他说的是人民币。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坐着。
京城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很多人都在这里寻梦。
她也一样。
从车子前方的玻璃望着远处的天桥,安然好一会儿才说:“等会儿在十字路口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一段路去公司。”
男人却答非所问,“你和我妈挺有默契,换个角度说,你们两各取所需。她为了强迫我留在京城,随便去找个女人跟我结婚,还使着那下作的手段,让我不得不结婚。”
“而你……”男人偏头扫了她一眼,“……你贪钱,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看着她毫不改色的神态,韩遇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于是又说了句:“但其实我觉得,你不值五百万。”
“虽然韩家不缺钱,但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又打量了她几眼,“最多给二十万,买你足够了。”
男人如同看商品估价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每一道都像凌厉的刀剑,落在来都那么疼。安然放在自己右腿与车门之间的手,攥得不能再紧。
指甲已经扎进了手掌心里。
“婚后你就不要再想着能去我妈那里要钱,要钱就来找我。我妈虽然是个贵妇,但她也是个心思单纯的贵妇,没我身价高。”
见她不说话,韩遇白又问了一句:“记住了?”
过了十字路口,到了安然之前说的那街边,韩遇白一面说一面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车子一停,安然就去开门,没打开,韩遇白上了锁。
她手心朝下,挨着那明明暖和实则冰凉的门窗,微微转过身,朝韩遇白点了点头,“知道了。”
旋即,再去开门的时候,一下就开了。
门一开,安然连起身带关门的动作,流畅地拿起包就往外走。走的时候也没回头看,仿佛这只是她打的一个滴滴车。
从十字路口到皇庭娱乐公司,要走五分钟的路。
从车里出来,一股冷风就钻进安然身子里,冻得她缩了缩脖子,本能地拢了拢身前的衣服。
棉衣她还是穿着自己往常穿的,相比起里面那条打底裙,就要廉价多了。
这才结婚第二天,就熬不下去了?答应宋怡的那刻,就应该想过会有现在的情况。只是她没有想到,被韩遇白恨着的感觉,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难过。
小时候安父种了一亩地的西瓜,夏天的时候谨防偷瓜的贼,他们一家三口总会轮流去山上守着。
夜里很黑,后山那边又都是墓地,那时候她才八九岁,都没觉得怕。
春天插秧,蜷着裤腿下田,蚂蟥爬上她的腿,一点点吸她的血,她都能从容不迫地用手将它拿下来。
不知为什么,只是跟韩遇白结了个婚,相处了一天一夜而已,她突然觉得有些怕。
她怕韩遇白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她更怕如他所说韩家人没有离婚只有丧偶,她要对着那个她陌生的韩遇白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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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皇庭娱乐门口。
她进了门,拿着员工卡在刷卡机上签了到。刚要按电梯,罗杰就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安姐早啊。”
安然转过身正想回一句“早”,韩遇白那张脸便撞进她视线内,将她即将吐出的那个字也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