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三兄弟闹得很嗨，等回到运城已经差不多十一二点了，李惜阳回到公寓简单洗漱之后，就很快睡下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匆匆换上衣服，也来不及吃早饭，就直奔急诊去了。
刚到急诊门口，就撞见了顾北亮。
“啊，主任！”李惜阳挠着脑袋，讪笑了笑。
顾北亮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小子，迟到了哦！”
“那个…嗯！”李惜阳本能的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啥正当理由，只得又点了点。
“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个睡过头的时候啊，老顾，你别太较真了！”突然一道声音在顾北亮身后响起。
李惜阳微微侧过头去，这才发现在顾北亮对面还站着三个人。
站在中间那位，也就是刚才说话的人，看他模样，李惜阳隐约有些印象，但能确定的是，自己应该是没见过对方的，至于会有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在仁心专家一览表中看到过吧。
“戚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较真了？”顾北亮转头盯着那人翻了翻白眼，道：“看不出来我在逗这小子呢？”
“戚峰？胸外科主任？”李惜阳听到这个名字，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好，怪我，怪我！”戚峰摇头苦笑。
紧跟着，站在戚峰左手边的青年，突然开口喊道：“李惜阳！”
“刘凯？”李惜阳愣了一下。
“哦？这位就是小凯常在我面前提到的李医生啊？”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站在戚峰右手边的中年开口了。
“常提？”李惜阳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转向那人礼貌问道：“您…是…”
然而，就是李惜阳望过去的这一眼，猛地怔住了。
对方年纪和顾北亮差不多大，说话谈笑之间自有一番气度，不似寻常老百姓那么简单。
不过，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虚弱的病态。
而最让李惜阳惊讶是，在他望向对方的一瞬间，系统的声音竟在心底再次响起。
“发现一起罕见病例，宿主请为病人确诊病原！”
“罕见？”
“那是什么意思？”
李惜阳愣了愣。
就在这时，戚峰开口介绍道：“李医生，这位是运城城建局刘局长，也是刘凯的父亲！”
“李医生，久闻大名！”刘晟睿微笑的伸出一只手掌。
李惜阳收起心绪，同样微笑道：“刘叔叔，您好！”
对于这个称谓，刘晟睿显然没想到，不过在看向后者的目光，更加满意了。
“小凯，以后要多向李医生学习，有什么不懂的，要学会多请教，知道了吗？”
“知道了！”刘凯认真的点头。
看着突然变乖的刘凯，李惜阳突然有些不太适应，心头嘀咕道：“这都什么情况啊？”
这时，顾北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刘局长五年前被确诊胸腺癌，中间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这次过来是戚主任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有没有把握！”
“胸腺癌？”
李惜阳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对方胸前的位置，微顿了一下之后，转向戚峰问道：“有检查报告吗？”
“有，有的！”
戚峰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凯赶忙将手上的资料袋递到了前者手上，一双眼睛盯着对方，满是紧张和祈求。
李惜阳接过资料袋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先一步向急诊内走去，同时道：“去办公室吧！”
“嗯，好！”刘凯拉着父亲连忙跟了上去。
戚峰走在后面，冲着顾北亮道：“老顾，你觉得他行吗？”
“你堂堂胸外科主任，说这话？”顾北亮撇了他一眼，冷哼道：“晚期胸腺癌，只剩半年的生命，你竟然送到我急诊来，要不是当着病人的面，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戚峰一脸苦笑，且无奈道：“唉，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那个是我的老兄弟，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想试试啊。”
顾北亮摇了摇头，叹声道：“先看看吧，不过你最好还是和你那位局长兄弟说一声，要有心里准备，毕竟那可是癌症晚期啊，换做是我，根本不会接手这种病例。”
“明白，就当最后一试吧！”戚峰点了点头。
一进办公室内，李惜阳也没有去管其他人，自顾的坐在位子上，翻看着各种报告，后来的人也都极有默契的自己找位子坐下，保证绝对的安静。
刘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者，李晟睿则笑着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微笑示意不用紧张，显然后者早已将生死看淡，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想过，这次过来还能改变什么吧。
毕竟，已经有不下10位省内外专家，给他下了死亡通缉令。
这一次来，说实在的，一个是因为老友的邀请，另一个，他也想看看，最近被小凯频繁提在嘴边的李惜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五年前就确诊，为什么当时不做手术？”李惜阳低头看着病例，淡淡问道。
刘凯赶忙回应：“我父亲确诊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不建议手术！”
李惜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目光定在五年前的一张检查报告上，轻声道：“癌细胞侵犯壁层胸膜，纵隔胸膜，横隔胸膜，脏层胸膜，以及其他所有的左侧胸腔膜，同时伴有淋巴转移…”
这时，戚峰出声道：“是啊，胸腺癌到了晚期，病情发作远要比其他癌症更快，癌细胞扩散也更加迅速，这也是不建议手术的原因，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病人直接丧命！”
“是这样么？”李惜阳淡淡开口，却又像是在自问。
从桌上拿起一张胸部CT，转身放在灯箱上，一边蹙眉审视着，一边嘀咕着，
“胸腔有积液，纵隔淋巴结肿大，胸膜增厚包绕肺组织，且有多处管状结构…”
“这真的不是胸腺癌么？”
“可明明就很像啊…”
“难道是肺腺瘤？”
“但也不对啊…”
“……”
李惜阳背对众人，自言自语，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却又都一一被否定。
时间一点点走过，终于在半小时后，刘晟睿忍不住开口了，“咱们还是别难为李医生了，我的病我自己清楚，顾主任麻烦您了，老戚咱们走吧！”
顾北亮笑着摆了摆手，却也没说其他什么，毕竟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整个胸腔，外科手术根本就不用想了。
“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戚峰无力轻叹。
“李医生，谢谢你了，咱们有缘再见！”刘晟睿冲着前者背影笑着道。
然而李惜阳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盯着CT一动不动，同时嘴里还小声说着什么，但因为距离的问题，没人听得清。
刘晟睿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冲着顾北亮，有些自责道：“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在他看来，李惜阳是因为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内心受挫了，毕竟少年心性大多如此。
顾北亮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前者的背影，眼神闪动了几下，又摇了摇头，心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然后对着刘晟睿摆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刘晟睿冲着顾北亮抱了抱拳，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刘凯，道：“走吧，小凯！”
刘凯抬头看了眼父亲，脸上满是不甘。
“可是…”
刘晟睿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丁点的失望和对死亡的畏惧。
刘凯怔怔的看着父亲，慢慢的又低下了头，放弃了坚持。
“李惜阳，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刘凯向着前者的背影真诚道。
说完，刘凯感觉轻松了许多，换上一脸笑容，对着父亲道：“咱们走吧！”
刘晟睿暖暖一笑，拍了拍孩子肩膀。
“走吧！”
站在旁边的顾北亮与戚峰相视一眼，心头满是感慨。
可就在几人刚刚迈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走在最后的戚峰突然听到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
“PET-CT”
戚峰脚下一顿，回头问道：“李医生，你说什么？”
戚峰的声音引起了前面几人的注意，当下都是折转回来，看着办公室里的那道背影。
短暂的安静之后，众人只见拿到背影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拿起桌上的资料，一页一页的快速翻找着，
“X线胸片！”
“CT！”
“活检！”
“病理！”
“…”
当李惜阳连着叫出一系列检查名称后，突然抬头望向门外，
“PET-CT，为什么没有PET-CT？”
“那个…”戚峰张了张，却又听到李惜阳急声，道。
“刘凯，带你父亲去做PET-CT，要快！”
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凯听到这句话时，竟然瞬间泪湿了眼眶。
“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