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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韵诗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吉玉进了房子,看见萧晓正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已经睡着了,手中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而电视还在响着。

萧凯泽又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萧晓身上,然后转过身给房韵诗倒了一杯水。

房韵诗坐在苏吉玉旁边,后者哭得根本停不下来,这让她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那个……”

房韵诗一出声,苏吉玉哭得就更猛烈一些,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模糊的词来:“对不起……”

她的确该说对不起,是她教育出来的女儿,抢走了房韵诗的一切——家庭和爱人,最终还险些取走她的『性』命。

在外人看来,陶凝雨是死有余辜。但她是妈妈,陶凝雨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如果可以她愿意代替陶凝雨承受被火烧死的痛苦。

“都过去了。”房韵诗也不想再跟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计较那么多,人死如灯灭,就让往事随风飘散吧,“您要节哀。”

可是她没想到,童新知竟然因为这件事,彻底离开了她。如果现在的她知道这件事,应该会恨不得把陶凝雨的坟墓都挖个底朝天吧。

“小韵啊,你是个好孩子……”苏吉玉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求求你,别恨小雨了,你就恨我吧,让她安安心心地去,好吗?”

苏吉玉拿着房韵诗的手,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一掌下去,已经红了大半。

房韵诗吓了一跳,赶忙把手收了回来:“别这样,我不恨你们了……”

“诶?”萧晓似乎是被她们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揉』『揉』眼睛,最先看见的是身上的萧凯泽的外衣,便知道萧凯泽回来了,接着才注意到,坐在附近的还有苏吉玉和房韵诗,“你出院了啊。”

说完话,她还用力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擦了几下,就好像是在判断是不是meng境那样。

“嗯,今天刚刚出院,你哥哥说……让我来住两天,陪你们说说话。”房韵诗认为萧晓是不欢迎她的,所以只好把萧凯泽搬出来,这样就不至于让她以为是自己非要赖在这里了。

“哦,那挺好的。出乎意料的是,萧晓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还显得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有人帮我分担一下了。”

房韵诗知道她说的是照顾苏吉玉的事,不过苏吉玉现在病已经好了,也有手有脚完全可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有什么可照顾的?

直到晚上,房韵诗才明白。原来苏吉玉自从陶凝雨走了,就常做噩meng,整幢安静的别墅总会在半夜被她的尖叫声唤醒,而萧晓的任务就是安抚苏吉玉,并且给她喂一颗安眠『药』。

难怪萧晓会那么困,房韵诗看着从房间内伸着懒腰,一脸起床气的萧晓,叫住了她:“那个,我去就行了。”

萧晓似乎这才注意到走廊里还站着别人,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你吓死我了啊……”

“额……对不起。”房韵诗无意冒犯,但还是吓到了萧晓,自然是她的不对。她拿过水杯和『药』瓶,去了苏吉玉的房间。

苏吉玉正缩在床的角落里,裹着被子,明明满头大汗了,却还在发抖,口里一直说个不停:“救命啊,救救我们小雨……啊,好热啊,火……都是火……”

房韵诗上前两步,没想到苏吉玉竟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还一直说别过来之类的话。

这个状态像极了刚刚发疯的陶凝雨,房韵诗有点害怕,但还是尽力稳定着自己的心情:“阿姨,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可是小雨是坏人,她被烧死了,被烧死了……”苏吉玉看着房韵诗,甚至没有眨眼,任由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中流出,“我每天都meng见她被烧死的样子……”

“吃了『药』就不会做噩meng了。”房韵诗把水和『药』递给她,她的意识还算清楚,顺利地吃下了『药』。

“别关灯……”苏吉玉躺下,对着正要出门的房韵诗嘱咐着,“我等会睡着了再关。”

房韵诗站在那愣了一秒,什么鬼?我还要等你睡着了再给你关灯然后再睡觉?房韵诗越来越能理解萧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了。

未免太无理取闹了吧……不过房韵诗虽然好心,但也不是那么没有底线。看来苏吉玉丝毫没有改变从前那种自私的态度,于是房韵诗扔下一句冷冷的话:“我也要睡觉了。”

说完,她关上灯就走开了。身后是苏吉玉喃喃抱怨的声音。

我现在照顾你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而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恩。

房韵诗回到房间,却迟迟没有睡着,她在思考,自己的善良是不是太过分了?没错,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忽然让她怀疑起自己的价值观……

陶凝雨害得她和童新知差点共赴黄泉,她却一句“都过去了”就真的不介怀了吗?为什么要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李冉熙的阴谋,她却从没想过要让李冉熙付出同等的代价?

如果不是她的好心,陶凝雨早就自生自灭,如果不是她的好心,李冉熙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如果不是她的好心,童新知现在也不会昏『迷』不醒……

所以这一切的罪恶都是源自她不该有的善良吗?其实对恶人的沉默才是最大的纵容。

想到这里,房韵诗越发睡不着了。她想要有人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做人要善良纯粹,这是她故去的母亲一直教导她的箴言,但现在这一条却被现实无数次地挑战。她到底该怎么做?

恍惚之间,仿佛母亲的面容就浮现在黑暗中,含着眼泪微笑,还是像从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说着:我们家小韵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妈妈……”房韵诗终于忍不住,将头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妈妈,你要是还在,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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