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出门在外流行什么衣服呢?
老实的人一身中山装,下面着一条平裤,新潮的则是蝙蝠衫与喇叭裤,女同志则是连衣裙,要么是短袖衬衫搭配一条健美裤。至于牛仔裤,连新潮青年都不敢穿,那是“不良青年”的专利。
李默从箱子里拿出几套衣服,说:“爸,换上这几件衣服吧。”
还是很普通的衣服,秋衫秋裤,不过布料比李广平身上的秋衫秋裤好多了,里面是一件长袖衬衫,外面则是一套很正规的西装,外加皮鞋帽子。
是李默暂时向乔治借来的钱,在街上找一些手工店铺,拿出他画的图纸订做的,不画图还真不行,裁缝们真的不会做,甚至有的人都没有看到过西装。即便做出来了,如果李默不说,弄不好没有肩衬,也没有丝质内层。
西装就算是很新潮的了,唐装的什么,想都不要想,穿出去人家不是说你宏扬民族服饰,而是说你是神经病。
“这……”李广平忸怩地不肯穿。
“爸,我自己也订做了,咱们要出国,不能丢中国人的脸,是吧?”
李广平也爱国,最喜欢听《岳飞传》与《杨家将》,一边听着一边会骂秦桧与潘仁美。
李默就说,潘仁美不是坏人,还是很不错的。
他说得没错啊,潘仁美就是潘美,论军事才干,杨业未必是潘美对手,人家一二三就将南汉灭掉了,曹彬平南唐,若不是潘美、王明与刘遇争了气,以曹彬的能力根本拿不下南唐。
论仁义也有仁义,据说还救了柴荣的儿子,立下大功也从来未争过功劳,还要怎么着?
结果被李广平大骂了一顿,说李默读书读昏了头,吓得李默不敢作声。
李默一句话,李广平立即将新衣服换上。
巢市有火车站,四人上了火车,乔治订的是卧铺,这时候卧铺票一般人同样弄不到,有钱都不行。
到达鸠城后,再从鸠城转车去魔都。
真的不远,不过四百来公里,但就是这四百多公里,整折腾了一夜多,到了第二天快中午时,才抵达了魔都。下了火车,到机场还有好一段路呢。
坐在公交车上,李广平看着窗外说:“小默,魔都真大。”
王翻译低声对李默说:“你爸去了纽约,会更惊讶。”
“王先生,我很自豪……”王翻译以为李默写了书,能带着父亲出国见世面,才感到自豪。他误会了……纽约现在肯定繁华,但李默脑海里却浮现出几十年后魔都的样子。
四个人运气不错,碰着了一架大飞机。
他们进了商务舱,客机上有两个漂亮的空姐,不过不可能看到后世漂亮的空服,衣服同样很土气,就是一套连衣裙,年长一点的空姐可能很保守,在上面短袖衬衫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
人靠衣服马靠鞍,李广平经过李默一打扮,人变得精神多了,虽然他在西装里面穿着同样土气的毛线衣,但在国内,这一套衣服算是新潮得不能再新。
两个空姐行了一个礼说:“欢迎领导光临。”
能做商务舱的肯定是领导……这身打扮也像是一个领导。
“领导?”李广平愣了一下。
李默连忙说:“两位小姐,你们忙你们去吧。”
飞机飞了起来,李广平又惊讶地说:“小默,那是不是云彩?”
“是啊。”
“怎么像雾一样?”
“它本来就是雾,高为云,低为雾,所以腾云驾雾是连在一起读的。”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爸,别乱说,”李默差一点想捂他父亲的嘴巴。
严格说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不出事便罢,一出来又是死亡率最高的交通工具。
相比于外国,中国航班事故率是很低的,据说一百多万次飞行才有了一次空难,如果每天都坐一次飞机,得三千多年才能碰上空难事件,并且这个空难还包括一些小型事故,不完全是大型灾难。
中国号称世界上空难事故最少的国家,要到2002年以后了,这一年乃是一道分水岭,之后十几年时间内,只有两次大型空难事件,但之前,平均起来,能一年发生一次。
遇到讲究的,听到李广平的话后,真能骂李广平。
可是李广平看着下面的建筑越来越小,真的有些紧张啊。
“爸,若担心,就不要朝外面看。”李默是好心,他前世坐过好几回飞机,不在意,可是父亲两世为人,也没有坐过一次飞机,因此让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让他能看看外面的景色。
很快,飞机钻出大气层,也平稳下来。
飞机不抖动了,李广平脸色也恢复正常,年青的那个空姐推着小车子过来,柔声地问:“你们要什么酒水?”
不但用汉语问了,还有英语与粤语问了一遍,反正英语绝对比李默说得流利。
李默看着车架,惊讶地问:“居然有茅台?”
这是八十年代初很搞笑的事,不是所有客机,只有少量客机,大多数是国际航班,客机头等舱商务舱不但提供茶水饮料,还提供各种酒,有啤酒、葡萄酒,还有茅台酒。
传说中的大龙虾肯定是瞎扯,没有大龙虾,却有丰富的食物。
也不知道是那个领导没有拍脑袋,而是拍屁股决定的,执行的时间不太长,几年后禁止了。
李默不知道,虽然茅台酒现在真的不贵,只有十二块钱一瓶,但这可是在飞机上唉,能喝酒吗,并且喝的还是五十多度的烈酒。
好吧,飞机上喝茅台,这个茅台要喝喝是什么味道,他说道:“小姐,来几杯茅台,乔治,王先生,你们要喝什么?”
“来瓶啤酒,”乔治脸色很正常,看来他来的时候,大概遇到了这种事,已经不惊讶了。
空姐听从李默指示,倒了两杯茅台酒,还是那种一两多一杯的高脚玻璃杯。
李默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乔治尖叫起来:“卖糕的,默李,这个酒你不能喝。”
“乔治,我们中国与你们美国不一样,我们村有一个青年去年结婚,他感谢我教了他种植大棚蔬菜,强行拉我去吃喜酒,那天我喝了三两多,也没有醉。”
曹镇吃喜酒的酒杯比较小,一种牛眼杯,三杯一两,六斤结婚那天,几个人是强行劝了李默几杯酒,加上六斤敬的三杯酒,前后喝了十杯,确实有三两出头。
“卖糕的……”乔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两次中国之行,在他印象里是各种野蛮,各种落后,各种古怪。
“领导,小同志,你们刚才说什么村?”空姐能听懂英语,况且李默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说出来的,她不解地问。
“我们哪儿叫华西村。”李默捉狎地说。
现在哪有华西村的说法,不管是什么村子,肯定是农村。
“那你爸……”
“他是农民,我是学生。”
农民、学生、外国人,看着这一对组合,空姐也斯巴达了。
飞机降落在香江,李广平看着外面,问:“小默,怎么比魔都还要好?”
“爸,它的背后就是我们中国,我们中国还没有完全开放,香江成了中国最重要的口岸,以十亿人的营良来供应一个城市,你说这个城市会不会好?”
李默说得有些偏激,在这段时间里,香江与内陆是起着互补作用的,内陆滋壮了它的发展,它也帮助了内陆。
并且这段时间香江人在香江地位很差,直到十几年后快到交接时,彭定康来了一个民主大法,香江百姓状况才得以改善。国家当时也没有太注意,没有出台相关的防范措施,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问题也不严重,只要主权回来了,一些小汉奸能蹦出什么?不过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蹦来蹦去,确实让十几亿中国人恶心了,也包括李默,甚至导致李默现在就对这个城市产生了排斥。
继续飞,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纽约机场停下,李广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手表说:“小默,不对啊,难道我手表坏掉了?”
王翻译不由地摇头。
李默没有认为父亲丢脸,不识字了,知道什么叫时差?他又慢慢地解释起时差,李广平才明白过来,原来两地差了十三个小时,曹镇晚上六点钟,这边才是凌晨三点钟,这边早晨六点钟,曹镇哪边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
四个人下了飞机,乔治傲然说道:“欢迎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