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酉时二刻末之时,卫允才带着张千均和袁文绍踩着点赶到樊楼!
见卫允到来,小二便热情的上前接待,正是方才接待盛紘的那一个。
卫允自然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盛紘早已在半刻钟之前,就已经提前到了的事情。
推开雅间的大门,卫允和盛紘的目光正好碰在一处,盛紘赶忙起身,卫允拱手走了进去,边往里走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锦衣卫初立,诸事繁多,难免有些忙碌,累盛兄在此久候,是小弟的不是!”
盛紘陪着笑脸,笑容灿烂的道:“三郎如今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管着锦衣卫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忙着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些忙碌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再说了,咱们约的是寅时三刻,如今时间刚刚好,是下官来的早了!”
两人在前面寒暄,殊不知走在卫允右手边的袁文绍,此刻才真正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和卫允正在寒暄的中年帅哥。
怎么,怎么那么像自己的那位未来岳父!
正巧,盛紘将目光从卫允的身上挪到其身后的二人身上,张千均还好,身材高大魁梧,看着就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武将模样。
可袁文绍,盛紘也不禁眨了眨眼,一脸的诧异。
袁文绍忙上前见礼:“侄儿袁文绍,拜见盛家叔父!”
盛紘也有些惊讶:“文绍?你怎么会········”话还出口,眼角的余光便撇到了一旁笑的正欢的卫允,随即心中便已了然。
不需要多想,肯定是卫允,知道了自家长女和袁文绍即将定亲的消息之后,才特意弄了这么一出,把袁文绍也叫了过来。
个中的意思,不需要多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卫允用这样的方式,盛紘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的抵触,一点点的不爽。
明明知道,其实卫允没有半点恶意,可盛紘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卫允似乎也猜到了盛紘的心思一般,冲着盛紘拱手说道:“盛兄远道而来,小弟有恰巧得知盛家和袁家之间即将定下喜事儿,这才自作主张,将文绍带了过来,就想着给盛兄一个惊喜,没有半点别的意思,还望盛兄莫要怪罪小弟的自作主张!”
说着,卫允冲着盛紘拱手躬身,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异常的诚恳。
看着卫允放低了姿态,好言好语,盛紘心中的那点不爽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忙笑着道:“三郎说的哪里话,此次来汴京述职,本就想乘着这个机会见一见文绍的,如今三郎直接将文绍带到盛某面前来,可谓是帮了盛某大忙,盛某又岂敢怪罪三郎!”
只有一旁的张千均,愣愣的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搭不上话。
卫允似乎也看到了他的窘态,对着张千均介绍道:“千钧,这位盛大人乃是扬州通判,昔日可是我的父母官,于我卫家曾有大恩!可以说若是没有盛大人,便没有今时今日的卫允!”
张千均瞳孔一缩,看向盛紘的目光发生变化,冲着盛紘拱手道:“原来是盛大人,某家张千钧,大人既然是子期的恩人,那便是我张千均的恩人,日后来了汴京,若有什么能够用地的上张某人的,只管言语一声!”
盛紘笑着回礼。
卫允又对着盛紘介绍张千均:“盛兄,这位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张千均张大人,而且千钧出身英国公府,乃是当今英国公的嫡次子哟!”
盛紘眼睛一亮,眉梢轻轻一挑,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作为一个在官场厮混了十余年的老油子,盛紘的心境虽然距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有些距离,但也磨练的颇为老练,绝不会轻易动容!
挺直了腰板,盛紘冲着张千均拱手一揖,似有些唏嘘的道:“不曾想张大人竟然出身英国公府,倒是下官失敬了!英国公可是咱们大周的镇国柱石,镇守便将数十载,威慑西夏与辽人,使其不敢犯我大周边境,可谓是劳苦功高!令人钦佩!”
盛紘这人,为人圆滑,与人相交颇有手段,且心思活络,不论是怎样的人,他都能说上那么一两句,并且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敷衍吹捧之言,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发自肺腑,有感而出的一般。
可惜,却遇上了张千均这只蛮牛:“承蒙通判夸奖,父亲的功劳自然值得称赞,然父亲是父亲,千钧是千钧,不能一概而论!”
若是没有你父亲英国公的身份权势,就你这么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怕不似在发白日梦吧!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看着张千均一脸的正色。盛紘脸上却泛出钦佩的神情,道:“张大人志向高远,下官佩服!”
张千均却将目光看向卫允,叹道:“和卫大人相比,张某还差的远呢!”声音竟有些许沧桑和唏嘘!
“行了行了,说这些做什么,来来来,樊楼的美食可是冠绝整个汴京的,平日里我可舍不得来,今日托了盛兄的福,咱们可得好好尝尝!可别浪费了!”
酒菜皆已送了上来,每人身前的长案上,都被摆的满满当当!卫允这个东道主,赶忙招呼几人道。
盛紘也微笑着道:“昔日随父亲在汴京之时,便有幸尝过樊楼的美食,只是后来忙于科举,接着又外放至今,细算起来,已有十余年未曾来过樊楼了,心中甚是怀念,今日还要多谢三郎,了了盛某一个多年的夙愿!”
卫允看着盛紘的眼睛,笑着道:“待日后盛兄升官来了汴京,想吃几次便来几次!”
盛紘却道:“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如此美食若是天天吃着,待时间久了,只怕也会觉得平淡无味!”
三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卫允又让人送上来几壶美酒,大周早已有了酒水的蒸馏提纯之法,只是如今还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未曾流传于民间罢了。
而樊楼之中的美酒,便是先经过蒸馏提纯,然后再进行窖藏的上等美酒!便是最普通一壶也要好几两银子呢!
卫允自己虽然不喝,但盛紘是和袁文绍都是喝的,至于张千均,那就更不用说了,别人都是饭桶,就他是酒桶,一喝就是好几斤。
若是那些酒劲儿更小的,那就更别说了,说是海量也不为过。
三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享受着樊楼的美,一边闲聊着。
不过大多都是卫允和盛紘在说,张千均和袁文绍主要就是听,时不时也插上那么一两句,可一旦卫允和盛紘提及扬州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做个安安静静的听众。
没办法,两人对于扬州那边的事儿都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插不上半点话。
卫允自然也问到了如今大姐姐大卫氏、小明兰还有桓哥儿如今的情况。
盛紘则是笑着答道:“舒儿身子的亏空如今已然养好了,益寿堂的李大夫也上门看了多次,反复仔细确认过已无大碍,只要好生将养便可!
至于明丫头,如今被老太太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跳脱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整个人也愈发的规矩了,读书写字,针织女红也未曾落下。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这个舅舅,如今明丫头在数术一途,已然有了不菲的造诣,老太太那儿的许多账本,甚至都是明丫头帮着核算的,老太太对这个小孙女儿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还有桓哥儿,如今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个头却长的极快,和雨后的春笋似的,一天往上窜一截,如今已经勉强能够走几步路了,虽然还有些踉跄,但桓哥儿却是个坚韧的性子,便是摔倒了,也不哭不闹,而是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下走!看着甚是惹人喜爱!”
提起大卫氏母子三人,盛紘的脸上也不禁洋溢出一种想做幸福的微笑,尤其是提起桓哥儿的时候,那种叫做父爱的光辉,洋溢在每一寸表情之中,简直快要化作光环。
虽然一开始,对于大卫氏母子三人的亲近,有一部分是为了拉拢卫允,拉近和卫家关系的原因。
但不可否认,对于容貌明艳秀丽,堪称绝色的大卫氏,盛紘的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尤其是将近一年多更加近距离的接触了解下来,更是在大卫氏的身上,发现了许多以前被自己忽视了的优点。
譬如性子和善,心地善良对待,下人从不苛刻,知书达理,虽然在吟诗作赋之上不如林噙霜,但其才学却分毫不弱,尤其是在看待某些问题的时候目光之长远,有时连盛紘听了都有些震惊,对于这个以前虽然疼爱,但却并未过多重视的妾室,产生了更加浓郁的好奇心。
男女之间只要是产生了好奇心,那边就是感情诞生的前兆,更何况,自古便有母凭子贵这一说,以盛紘对桓哥儿的喜爱,爱屋及乌自然也是难免的。
说起桓哥儿,卫允有些惊喜的道:“上次见到桓哥儿的时候,他还只能躺在襁褓之中,小小的一团,成日里不是吃便是睡,偶尔忽闪忽闪的眨着那双黝黑的大眼睛,好奇的观察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不成想如今竟然都已经能走路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呀!”
说着说着,卫允话语之中也带上了些许唏嘘。
盛紘也笑道:“听舒儿说,桓哥儿的性子倒是和三郎小时候有几分相像呢!”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卫允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道:“难怪常听一些老人说外甥肖舅,看来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哈哈哈!”
盛紘也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甚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