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际，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温念北缠着沈雁之到外头的草坪上透透气。
沈雁之和周稚坐在长椅上聊，男人时不时看一眼在那边跟小朋友玩游戏的小姑娘。
真是给她憋坏了，和几个小孩儿玩游戏都笑得那么开心，还偶尔抬头寻他，视线对上就冲他笑，沈雁之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周稚感慨：“你俩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雁之不置可否。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我办事儿你放心，代价惨痛。”他们做的烂事能抖的都抖给警方了，在此之前还卸了手扔蛇窝里呆了一晚上，里面也打过招呼了，生不如死。
他们都差点儿把人打没了，不过是让他们还回来罢了，十倍奉还。
“你和沈叔呢？就这样？”周稚问。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是他自己觉得别人都跟他作对，最好相安无事吧，我会回去看他们，但我不会让他见她。”
他是他，我是我。
回了沈家，他敬他把他生下来，叫他一声爹。在温念北面前，他只是她的丈夫，这就够了。
他说着，温念北正好抬头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沈雁之也抬手回应她。
“行，你俩腻歪吧，最好努努力一年抱俩，我先走了。”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周稚走后沈雁之一人坐在长椅上，目光追随着温念北，她不知道是赢了还是怎的，犹豫着在小朋友手里挑了两颗糖，高兴地跑过来。
温念北笑嘻嘻地冲进他怀里在他腿上坐下，杏眼亮晶晶的，像纯真的小鹿一样。
沈雁之伸出手揽住她，“慢点，跑什么。”
小姑娘在他怀里窸窸窣窣地剥了颗糖探到他嘴边，他就着她的手咬走，嘴唇特地抿了下她指尖，温念北脸颊爬上热度，又去剥第二颗放进自己嘴里。
“刚才赢的，好吃吗？”
沈雁之咂吧下嘴：“挺甜。”
“回去没？”
“嗯！”温念北点头。
“抱你回去？”沈雁之照常笑着挑逗小姑娘。
她摇摇头，“不要，太恶俗了。”
顿了下拐了个弯，“所以还是背吧。”
沈雁之不免失笑，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温念北蹦上他宽厚的肩，双手搂住他脖子。沈雁之手握着她膝盖窝起身，停顿了一下才往回走。
小姑娘本来晃着腿，高高兴兴的，发现他不说话了，反而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她歪头问。
“轻了好多。”自责夹杂着心疼。
“没关系的，后面就补回来了，多少人想瘦不瘦不了呢，而且回去之后你给我多做点好吃的，你肯定会照顾好我的，体重很快就上来了。”背上的人碎碎念念。
“那我得定个小目标，把你喂成猪。”
温念北拎住他耳朵，“你才是猪。”
进电梯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她，温念北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有些不好意思。
索性头一歪两眼一闭装睡。
回到病房的时候，沈思月朝沈雁之背上看了眼，放低声音：“睡着了啊？”
沈雁之无奈点头：“嗯。”
等人走后他拍拍她，“起来了，装睡小姐。”
温念北咯咯笑出声：“我真睡着了。”
男人宠溺地捏了捏她鼻子， “小骗子。”
打闹间，余光瞥门口进来一个人，看起来来势汹汹的。
“姥姥？”她怎么来了？
温老夫人有些气急败坏，手指直戳她脑门。
“你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温老夫人作势一巴掌要拍到她肩上，还没落到就被挡住。
沈雁之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您别怪她，要打就打我吧，我没照顾好她。”
本来温老夫人也没想着要下手，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沈雁之这么一挡反而有些尴尬。
温老夫人讪讪收回手，随即想到此行的目的。
“沈小子你起来，我非得好好说说她不可，这么大个事儿谁也不说，还让大伙儿一起瞒我，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好待告诉我一声吧，这事儿怎么能瞒着我呢？是不是哪天真没了直接通知我领你骨灰啊，啊？”温老夫人越说越急，说到后面眼里泛着泪花。
季欢一步一步地挪进来，跟个受气包似的。
温念北看了她一眼，季欢小声解释：“姥姥直接突袭我家来了，瞒不住……”
不是，温姥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们这点手段都不够她看的，季欢哪是对手？
“你别瞪她，说你呢，你的问题比较严重你看她干什么！”温老夫人向来端庄，头一次这么骂骂咧咧。
看来是真气得不轻。
温念北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
沈雁之给温老夫人倒了杯水。
“您喝水。”
温念北讨好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您担心么？您年纪这么大了，我还要让你这么操心……这多不好，再说了，万一你受不住有个什么意外……”
“知道我担心你就不该瞒着我！我怕的不是你有事儿，而是有事儿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担心！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呢，真出什么意外了，你让我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爸妈！”
“这不是小感冒吃个药就好了，是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痛心的不是我外孙女有事儿了，而是某天一个陌生人直接到我家门口对我说：您节哀！你让我怎么办？！”
温老夫人说着没忍住流了泪。
沈雁之没出声帮腔，要是以前他还会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但是现在他明白，生死面前没人能侥幸。
曾经几时他也认为自己没什么不能把握的，可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求着各路神明。
温念北手足无措抽了纸巾，“您别哭啊，我的错，这事儿我不对，下回我有什么事儿一定跟您说行不行？”
季欢过去扶温老夫人，“姥姥您别难过了，她知道错了……”
温老夫人瞪着红眼：“你还让他们一起瞒我！”
沈雁之咳嗽了声，适时开口：“老夫人，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没能照顾好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您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爱护她，我能向您承诺的是，有什么苦难我一定冲在她前头。”
“她一定比我的命重要。”
温老夫人不看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惯着她吧，将来不知道怎么翻天呢。”
他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这些天都是他在无微不至照顾温念北的，一心一意让人看在眼里，换了谁也做不到这份儿上。
温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许多事情已经看淡，又大起大落，温念北经历这一遭之后她也不想反对他们在一起了，缘分自有天定。
换句话说，还能有个人在温念北身边照顾她，她也放心些。
张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温老夫人和温念北坐着聊了会儿，看她现在没什么大碍，招呼张嫂要走。
温念北一愣，“去哪？这么快就走？”
“回酒店，明天再过来，过两天我就走了，你身边有人看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我送您。”
温老夫人摆手，“不了，你休息吧，沈家小子送我就行。”
这是有话要说。
温念北撇嘴，行吧。
沈雁之送温老夫人出门，张嫂特地落后两步，对温念北说：“小姐您别怪老夫人，她可担心你了，就是太着急了，她听说的时候都吓得晕倒了！刚从医院出来就马不停蹄过来了，非说见着你才放心！”
“嘘，她不让我说，老夫人喊我了我先走了啊，小姐您可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