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做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赵后未见赵师何时,心中还有一丝期盼,但现在她完全断了念想,寒心不已,“我与你父王太过宠你,没想到竟纵容你到了这种地步!”
“母后,是他!”赵师何气愤地指着赵师道,“是赵师道,他怂恿的我逼宫篡位!”
赵师道经这一指大惊失色,急忙解释道:“王后明察,我被师何威逼至此,进了宫才找到机会溜出去,这才请来叔父搭救父王,没想到……”
“你胡说!一派胡言!”赵师何变得面红耳赤,“萧仲基!袁正见!他们可以作证!”
“师何!你身犯重罪还不伏首待诛,难道还想拉师道下水吗?”公子林不悦,一声断喝道,“师道他刚才急急忙忙地赶到我府上,难道这还有假?我看你明明是见师道孤苦无依,以为任谁都能踩上两脚,或者做你的替罪羊吗?萧仲基!你二人可知罪?”
萧仲基二人早就腿软了,一听公子林一声断喝,立马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冤枉啊,我们是被师何公子硬带来的,是师何公子胁迫我们!”
萧仲基二人明显听出了公子林偏袒赵师道,再加上他们确实没有扳倒赵师道的证据,还不如立刻归向公子林一方,反正赵师何败局已定,谁还会跟着他卖命呢。
赵师道依旧一副老实人模样,咕咕哝哝怎么也没说出什么。
“噗!”赵师何急火攻心,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凄声道:“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赵师何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师何再次抬起手中的长剑,一道血箭自喉间射出,之后整个人直直地倒向地面。
“师何!”
“小何!”赵后与赵诗语母女俩同时大喊,但在士兵的阻拦下她们依旧不得靠近。
扑腾,一身戎装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也重重地打在了赵王后母女俩的心房,让她们的心滴血!
“公子!”赵师何身后的众护卫齐齐单膝跪倒,失声痛哭。而公子林等人依旧无动于衷。
良久,忽然有一个侍卫站起身嘶吼道:“萧仲基袁正见小人心肠,我等累受公子师何恩遇,岂可做贪生怕死之徒!兄弟们,随我杀出去,管他结果如何,公子师何就是我们的王!我等岂可苟且!”说着这人趁萧仲基二人俯首之机连挥两刀,两个佞臣的生命就此终结。
“叛军势大,还请王后稍行避让。”赵师道纵身一跃,护在赵王后与赵诗语之前道。也不等这母女答话,赵师道已示意护卫护送母女二人离开。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那带头反抗的士兵率先大喊。
“修之平之,其灌其栵!”接着后面就有人应和,唱出来的诗让他们多了几分悲壮之色。
“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又有人接下去,下一刻也许那人就倒在血泊中。
“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这个时代的风尚,他们甚至不会管自己主君的行为是对是错,他们只为了报答主君的恩遇!这个时代,勾心斗角似乎只存在于高层贵族之间。
悲凉的歌声让不明所以的听者不寒而栗,然而公子林所带的私军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机械地执行着他们主人的命令。
赵师何二千多知己一个个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行程,报尽了他们眼中的知遇之恩。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虽有一腔热血,但是他们心中的信仰已死,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主人争出最后的尊严,为了他们心中的赵王。
在公子林强横的私军面前,两千多卫队死伤殆尽,残余的三百人聚集到一起,最后吟诵完这首赵师何不止一次向他们诵起的诗——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一切结束了,朝阳自东方露头,阳光让人看清了地上鲜血的状况,这是赵国权利象征的丛台宫,一夜的大战让它斑驳嶙峋,仿佛从壮年进去了老年。
青石台阶上躺了不少尸体,雕栏玉砌上沾了不少血迹,但章含殿前那集体拔剑自刎的三百人让这一切都黯然失色。
新的一天来了,有了新的开始。
这一天,赵王后走出后宫,她没有时间去缓慢消解昨晚的丧夫、丧子之痛,作为母仪天下的王后,今天一早,她在丛台宫大殿之上召集群臣。
大殿中央,巨大的灵柩让人有些恍惚,正值春秋鼎盛的赵王柯,一夜之间遇弑身亡,而凶手是却他最喜欢的小儿子,他的尸体也摆在了大殿上,这可真是个笑话。
大殿两旁,文武百官分列跪坐,平定叛乱的公子林无论资历威望都理所当然地跪坐在最前方,其后是赵师一,赵师道难得有资格进入,尽管排在最后位置,依旧如往常一样默默无言。
赵师一面色凄凉,一夜之间他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再看看大殿之上的母后和妹妹赵诗语,两人的面容也憔悴许多。
他与诗语师何三人皆系王后所出,自小时候就相处和睦。直到长大了,生于帝王家的命运让赵师一、赵师何兄弟二人开始了勾心斗角,但见到自己弟弟死去,赵师一心里隐隐作痛。
见一干大臣久久不语,公子林一句话打破了沉寂的局面:“王后,王上因利器刺入心脏而死,根据刀口,臣弟已经描摹出凶器之状,这凶器本是臣弟见所未见的。此等兵刃并不是师何公子及其府兵的武器,在打扫战场时也并未发现此种兵器。想来在师何公子到来之前王上已然遇弑,弑君者恐怕另有其人!”说着公子林将一张图纸呈上。
“但师何公子入宫叛乱之事确有发生,依照国法,师何公子亦当重处。”突然有一文臣起身拜道。
“李御史此话不妥,师何公子已畏罪自杀,李御史此话已无意义。”公子林面色不愉道。
赵后让这二人的争论搅得烦乱,她摆手让二人闭嘴。心中则对这二人大为不满,她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心中悲伤,这二人却非得重提,难道是觉得赵王一死,她这王后就可以忍气吞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