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柔和的阳光带着暖意不知何时已经浸润进了长乐宫之中,将一人挺拔如松翠的身姿落拓在了光润如玉的地板之上。
秦懿承对上这抹身影的主人严蓟,就对方那副细看之下还真与王灼儿有那么些相似的面孔,无比轻快着语气向身侧的王灼儿询问出声。
“夫人,对为夫选定的这位太傅可还满意?”
王灼儿听着秦懿承有些小得意的腔调,目光倏地一下从候立在殿中的严蓟身上收了回来,脸上带着笑意却是禁不住哽咽的道出了声。
“满意,很满意!”
秦懿承留意到王灼儿愣愕的神情模样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死去”的至亲再又活生生的站于面前,任谁怕都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的。
“你们兄妹二人阔别多年,定是有很多话要说。朕且先回勤政殿处理政务了,晚些时辰再回来陪你!”
“多谢陛下!”
王灼儿说话间一双眼睛已经迷蒙起了雾气,就着秦懿承这份体贴在脸上带起了一个会意感激的微笑。
秦懿承见得双眼含泪又是带着笑意的王灼儿,只当她是因着得见兄长以致喜极而泣,再将目光投向了自打进得内殿就缄默不语,明摆是恪守君臣之别的严蓟。
“严卿,你与朕已经算得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了,在宫中无需过份拘泥于礼节,陪皇后好好叙叙旧吧!”
“微臣遵旨,恭送陛下!”
严蓟眼见已经走至自己跟前的秦懿承,当即双手合抱,俯身揖礼恭送帝王,全然没有为对方所言而有所懈怠失礼。
“陛下,起驾!”
御前太监厚重的嗓音适时在长乐宫中响起,又是短促的悄然而逝。伴随着秦懿承的离去,长乐宫内殿之中再又陷入了沉寂,沉寂得让人觉着有些压抑。
王灼儿面向隔了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严蓟,就其除去了面具的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禁不住的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之感。
“方才,陛下所说的亲上加亲是什么意思?”
“启禀娘娘,陛下有心已替臣和银心郡主赐婚!”
王灼儿自打见得严蓟走进了长乐宫中,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更是波澜起伏。因为,她已由严蓟的一身武将朝服惊觉自己的哥哥怕也是早早的效忠于秦懿承了,更是为着如今秦懿承的赐婚更多了惶恐不安,当即挥手屏退了殿中随侍的宫人。
“所以,萱哥,你是什么时候投靠的陛下的?”
“景和二十五年,身在青州的我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从恢复记忆那一日起,我便决定彻底的改名换姓,断绝所有的前尘往事。为了出人头地,我去了西境叶城,投身行伍做了一名军士。因着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得人举荐受到了那时为懿王殿下的陛下赏识。四年多前,我奉陛下的命令假意投靠毓王…”
王灼儿听着严蓟一副似在说别人故事的口吻,想到了昔日银心郡主所言与他相遇的种种,再想到两年多年严蓟在无名堂对自己所说的一字一句,有那么些不尽信的再询问出声。
“从始至终,你真的全都是遵循陛下的吩咐行事吗?”
“妹妹,你当真是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我话里的破绽!没错,我虽于战场杀敌立功,但还未至能得陛下赏识的地步。所以,那时在北狄南疆向寅朝递呈降书之后,我就随一批军士解甲离开了西境,做起了一个江湖郎中还由此结识了银心郡主。在南安王府的那些时日,我听得了一些关于夺嫡的消息,再次为了出人头地回了秦城。那时,为了凸现自己的价值,我先是假意投靠了毓王,在取得对方完全的信任后才又向陛下言忠。只是,哪怕我隐姓埋名,甚至是费尽心机的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不想最终还是因为妹妹你才得了这太傅之位!”
严蓟些微抬头正对上王灼儿那双已经簌簌冒着泪的眼睛,方正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语气之中却是带起了太多的不甘,甚至显得有那么些尖酸刻薄。
“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当年母亲花钱雇个乞丐跑到安国公府说的话,竟是一语成谶。妹妹,你真的成了皇后,如今不论是安国公府还是我,都因着你沾了光,祖父临死之际都不曾放下的执念终是成真了,你当是很高兴的吧!”
王灼儿因着严蓟再又提起自己出生时附带的谎言,隐忍多时的她终是发泄出了自己压抑多时的愤懑不甘。
“什么一语成谶,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你明明知道我根本都不想,缘何还说这些话来挖苦我……”
“你确定你当真不想?”
严蓟一句话询问出口脸上的神情骤变,有了一抹从一开始都不曾有过的欣喜。他再又是透出几分算计的看向了一脸悲戚的王灼儿,声音带起了一股子同样不曾有过的蛊惑。
”妹妹,你不甘困于这深宫之中,兄长同样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天下留名。如此,我们缘何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成全了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