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山风与黑夜为伍潜入了商州城外的这处大山深处,婆娑密林抖动的缝隙间闪动着时隐时现的火把光影,呼呼的风声之中带出了一场两败俱伤以致再无活人的厮杀。
密林之上的高处悬崖,秦懿承披就精盔铁甲,居高临下同样冷冽着态势旁观了一场流寇与死士间的互相残杀,心中不自觉生出了几许酣畅淋漓的快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带着零星几人举着火把从密林之中退了出来,迎风爬上山来。
他匆匆几步走上前,对着双手负背正屹立于崖边的秦懿承,带着一丝不苟的口吻道出了声。
“启禀太子殿下,崖下密林之中的流寇和死士皆已气尽身亡,再无活口!”
秦懿承闻言适时回转过了身,毫不掩饰着赞赏的情绪面向了这个带着满腹书卷气又是倜傥非常的男人,为着对方的深思谋略由衷感佩出声。
“用丞相悉心培植多年的死士来剿灭这群为非作歹的江湖流寇,还使得毓王掏出了自己的大半家底。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石三鸟。严蓟,你这一计用得可谓是相当的妙啊!”
“殿下过誉了!若非殿下着人倾力配合,末将亦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将这些流寇和丞相府的死士悉数骗进这事先布好迷烟的密林中,从而将其一举歼灭。”
如今的严蓟已卸下了一贯佩戴的玄铁面具,平稳着语气应出了声。一句“末将”道明了他从始至终替毓王谋事是为假象,更揭穿了他本就为秦懿承麾下部将的事实。
秦懿承听着严蓟平淡的口吻,预备着吩咐接下来的事。可他每每对上严蓟这副倜傥的模样总会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子似曾相识之感,却是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他这会因着剿灭了流寇和丞相周峪的死士而觉心情大好,哪怕突兀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询问出了声。
“严将军,孤记得你是在景和二十五年到西境从军的?”
“是!”
“可孤每每看到你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你我在此之前可曾见过?”
严蓟闻言没由得一愣,却也大概明白秦懿承所说的这种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虽然他和王灼儿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但是从彼此的脸上细看却总能看出些相似之处的。
只是,严蓟从投身西境军起都是冒用的他人身份,不曾向任何人包括秦懿承透露过真实的身份,同样也不想道出自己欲摒弃的这层身份,再于脸上堆砌起了轻松的笑容,似全然不在意的回应道。
“末将祖籍青州,从军之前从没离过家乡。许是末将这张脸过于普通好认了,方才令殿下生出似曾相识的错觉来吧!”
“额?也许是吧!”
秦懿承在严蓟一番解释之后也就不欲纠结,毕竟眼下还有许多未竟之事需得一一施行。他再次欲与面前的严蓟的商议接下来的事,却于不经意瞥见了先前离开了一阵子又再匆匆回来的应祈。
“可是纪舒在温泉别宫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先前刚听过手下人来禀的应祈,这刻对上秦懿承无比正经着神情询问起了温泉别宫那边的消息,亦不敢含糊的赶忙回应道。
“启禀殿下,刚刚收到纪舒传来的消息,说两日前丞相趁夜带人去搜过了温泉别宫。不过在这之前,她听从太子妃娘娘的吩咐,已经安排了所有人都撤离了!现下原在温泉别宫的那只百人精卫已隐匿至别宫后山待殿下回去差遣,至于纪舒和那批暗卫已经随着太子妃娘娘回了秦城!”
秦懿承听得应祈提到周峪去了温泉别宫面色一紧又是因着知晓王灼儿在这之前已经安全离开了而觉松了一口气。
“那太子妃现下落脚于秦城何处?”
“纪舒传来的消息只说他们现下很安全,唯恐被毓王等窥探行踪,就不曾将落脚处传递于消息中!”
秦懿承眼见应祈话说到后面带起了犯难的神色,脸上也随之显出一抹苦笑猜到定是王灼儿授意纪舒这么做的,心中为之生出了那么些不安来,又再对上严蓟和应祈很是认真的道出了口。
“商州的匪患既已清除,那么孤的'死讯 '也该就此传入毓王和丞相的耳中了!”
“殿下尽可放心,末将已在毓王身边呆了将近四年,他定会对末将带回去的消息深信不疑的。”
“就算毓王相信了,可周峪老奸巨猾,怕是没那么容易相信!”
秦懿承深知秦毓承相比于昔日的秦睿承更易听进去旁人之言,其背后的丞相周峪却是城府极深同样疑心颇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他思虑这半晌没由得想到了那句“虚则实之,实则虚”,若是在此基础上借外力逼一逼怕也是容不得周峪不信。
“如此,严将军,你且在商州再待些时日,顺道要委屈你做一回逃犯了!”
“殿下的意思是?”
“孤如今需得尽快赶回秦城,至于严将军你则是等到毓王的催促再回去吧!”
秦懿承话说罢脸上显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心里则是因着王灼儿不肯透露藏身之地而盘算起今夜就该启程回秦城了。
次日一早,由商州快马加急的奏折送往了帝都秦城,送回的是商州流寇匪患已除,太子秦懿承为剿除匪患受伤需就地医治的消息。
至于商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则是贴满了抓捕流寇余党的通缉令,那通缉令上画的正是一个相貌堂堂却戴了玄铁面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