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宫灯高挂,皇宫夜宴还未至开宴的时辰,丝竹管弦所交错汇织的悠扬曲调已萦绕甚至漫溢出设宴的崇德殿中。
文武群臣、皇亲贵戚乃至北狄南疆两国的使臣均已到场,三三两两相熟之人在歌舞衬托之下浅笑轻谈,恭候着天子的驾临。
“父王,羲儿要抱抱!”
当适时,一个奶声奶气得腔调带着天真肆意于崇德殿中弥漫开来,声音响过了周遭一众轻言细语透着谨慎的人。
秦懿承接收到大殿四处不约而同汇聚至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再看向了身侧已然向着自己伸出了一双胖嘟嘟小手的小人儿,正经着神情显出了些许威严。
“羲儿,大殿之上不可喧哗!再有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再如幼时那般总是吵嚷着让父王母妃抱了!”
一旁的王灼儿听的秦懿承颇显正经的话,觉出了他今日对孩子更甚于往常的严厉。要知,秦元羲不过才两岁零三月,能算得多大的孩子。她为此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是听得秦元羲满腹委屈的吵嚷出声。
“那母妃已经是大人了,还总被父王抱。父王也成日嚷着要母妃亲亲抱抱。为什么羲儿就不能要抱抱?”
王灼儿听完自家孩子天真纯良还颇为大声的话,脸上顿时烧得滚烫。她已然不欲领受周遭所投来的目光,只希望这刻脚下能冒出个洞让自己可以一头钻进去。
反观秦懿承却是嘴角上扬勾起了弧度,眉眼间更显露出些许得意之色。他全然无视了殿中一众人各异的目光正经着口吻回应道。
“因为父王最喜欢的是你母妃,自然是只想要抱…”
“太子殿下…”
王灼儿当即开口打断了秦懿承这正经的口吻所说出的越发不正经的话,不禁怀疑某人是故意这般说的。
尤其当她得见原朝着他们席位方向而来的南疆使臣又再退了回去,北狄使团之中又再投来的一道怨毒的目光更是笃定。
当然,秦元羲一番童言无忌亦引得殿中皇亲百官稍微变了脸色,这些个单拎出来个个都是人精的看客,见得如今殿中身份最高的秦懿承不曾说话,大多选择了充耳不闻,继续着谈笑风生。
只是方恢复常态的筵席之上,又再响起一阵爽朗亦是带有阴诡的笑声,引得一众人的目光转而投向了北狄使团席位之列的摄政王岱钦。
“哈哈哈,小王素闻贵国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只是太子殿下,小王有幸见得太子妃音容,却是觉得太子妃像极了昔日一红颜知己。曾几何时,那女子为救小王于危难,不惜对自己的夫君以性命相挟,小王为此可是感动了!太子妃,你们二人如此相像,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北狄摄政王岱钦也就是赫天枢的一番狂妄轻佻之言说罢,目光极进挑衅的看向了王灼儿,同样使得了崇德殿中的其他人已是想入非非。
秦懿承听得岱钦之言就差没有冷笑出声,若非他知晓当年王灼儿求自己放走岱钦的缘由,怕也是要因着岱钦如今这番煽情之言怀疑王灼儿是与之有私情了。
“摄政王看着与孤年纪相仿,这眼神却是上了年纪,以致将孤的太子妃错认成了自己的红颜知己!”
岱钦眼见自己一番言语未曾刺激到秦懿承,又再将目光投向秦懿承身侧的王灼儿。即便又过了三年,他一刻也没忘记过当年王灼儿的欺骗以及“覆灭”七杀阁之仇。
如今,岱钦再于殿堂见得她与秦懿承恩爱无间,甚至于连孩子都已是能说能笑的年纪,心中的恨意也就随之更深。哪怕他已然筹谋好了报仇之计,却还是忍不住的于这宫宴上开口挑衅一番。
“当真是小王认错人了吗?太子妃,你对上小王就没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吗?”
“摄政王如此说,妾身当真还觉得摄政王有那么几分熟悉了!”
王灼儿大大方方着口吻承认出声,感知到身边秦懿承的怨气,同样迎合上了岱钦亦显着意外的目光。
“妾身依稀记得几年前朝廷曾下海捕文书通缉过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的头目及其党羽。妾身方才听得摄政王之言细细回忆了一番,不由觉得当年那通缉令上所绘的头目钦犯竟与摄政王颇为神似呢!说来好笑,当年妾身因着那通缉令上所写的悬赏百金,还偷偷摘了一张通缉令带回了家中珍藏,将那画上人的样子记了许久,就盼着哪一日若能于街上撞见好通报官府领赏金呢!”
岱钦脸上带有的挑衅因着王灼儿一番话消散,同样会意了王灼儿的咄咄逼人。诚然他若想让王灼儿承认是他的旧相识,就得先承认自己是寅朝昔日通缉的朝廷钦犯。
为此,岱钦自认是深谙杀人诛心的手段的,却还是意外今日遭到了王灼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复。
他的脸色就此沉了下来,却还是带了伪装的浅笑,目光透着较之前更甚的怨毒看向了王灼儿自是不会承认。
“哈哈哈哈,太子妃还真是会开玩笑。小王生长于北狄,若非今次代新王出使贵国,都不曾离过北狄国境,又怎会是贵国朝廷下文书通缉的要犯呢!要知这天下之大,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也不算得奇事。所以太子妃,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摄政王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呢!论起来,妾身家中未有同母相似的姐妹,亦只不过是一个只懂相夫教子的深闺妇人。今日方与摄政王初次得见,即便妾身与您的那位红颜知己貌似,断然不会与之有零星半点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