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原本当空的弯月不知何时被一层黑云遮挡住了光华。
深夜空寂的青州街道多了五个疲于奔命的身影,正是方才从赫天枢手下逃出来的王灼儿四人,以及中途突然冒出来救他们的一个黑衣人。
“小心!”
黑衣人一声惊呼,眼疾手快的拽住了王灼儿的胳膊,使得她免于摔倒在地。
王灼儿在黑衣人的搀扶下又一次站稳了脚,她觉出对方付诸在自己胳膊上的力道较之前更多了戒备。
因为就在王灼儿与赫天枢谈妥用所谓的解毒方子换他们四人性命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冒了出来与赫天枢的手下大打出手。
正当双方死力相拼的时候,又有一队黑衣人加入了战局,三方厮杀以致场面无比的混乱。
王灼儿四人就是在这样的混乱的背景下,经由这个黑衣人的帮助逃了出来。
一个引信却引来了两批黑衣人,明摆着是有问题的。
为此,对于如今这个带他们一路厮杀逃出来,却敌友未明的黑衣人。
王灼儿可是不敢轻易领受对方的好心搀扶,这一站稳了脚就赶忙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黑衣人明显就王灼儿的小动作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摘下了蒙面的黑巾显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殿下,你怎么会?”
王灼儿借着天光看清了这张清俊的脸不由惊呼出声。她也就反应过来为何先前那句“小心”听着颇为熟悉。
“自是来救你们!
秦懿承说着将目光从王灼儿身上转向了额头冒着汗的武弥,以及互相搀扶的叶子与纪舒。
“大家都累了,就于此处先休息一下吧!”
王灼儿听着秦懿承自然而然的语气,猜着先前那两批黑衣人中定有一批是他带来的。那么另外一批就极有可能是景徽帝的人。
只是现下的王灼儿,可没那心思恐慌秦懿承是否会就此发现端倪,而是一个劲的担心赫天枢会追上来打击报复。
要知,她熏的那些所谓的草药根本达不到能要赫天枢命的程度。
赫天枢也从来都不是笨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觉察出不对劲。
“不能休息,若是赫天枢追了上来…”
王灼儿话说一半觉出手腕上的刀伤隐隐作痛。一时间,嗅觉变得无比敏锐的她,觉出那泛开的血腥味一阵恶心堵到了嗓子眼,不合时宜却是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秦懿承得见王灼儿脸色苍白得与重伤的纪舒无甚差别,也就知道这些日子她定然吃了很多苦,心中对于赫天枢的痛恨也就由此更深。
他下意识的轻拍着王灼儿的后背,克制着心中的怒意柔声安抚起人来。
“放心,这里已经很安全了!即便那个赫天枢真的追上来了也无妨,本王倒要看看这七杀阁的阁主赫天枢是否真如江湖传闻的那般可手眼通天!”
秦懿承话音刚落,寂静的深夜中蓦然传开一个男人颇为阴诡的笑声。
待到笑声消散,赫天枢已经带着自己手底下仅有的七八个杀手追了上来。哪怕他为那些黑衣人纠缠得神情模样略显狼狈,开口却是极尽挑衅。
“我亦听得西境的懿王殿下从来是运筹帷幄,于战场之上未有败绩。今日一见,方知言过其实!因为,论谁也想不到这位懿王殿下竟会傻到单枪匹马的来救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与自己的对手有私情的女人!”
“哼!一个被朝廷通缉的江湖败类也配称本王的对手?再者,本王的王妃心地良善,又怎会对一个杀人无数、心思阴毒的败类有私情!”
秦懿承冷哼着出声,言语之中满是对于赫天枢的蔑视与嘲讽。更要命的是,他这两句话恰到好处的全戳中了赫天枢的痛处。
赫天枢为此显着有些气急败坏,他睥睨瞧了瞧秦懿承,又将目光转向了王灼儿,似想到了什么也恢复了先前的一脸得意继续嘲讽出声。
“王灼儿,你真是厉害呀!瞧瞧你这张看似纯良无害的脸啊,明明没有生得倾国倾城却照样蛊惑人心。我被你骗了,而你身边这位懿王殿下也未曾幸免于难嘛!今日,我且不拆穿你的真面目。等你们去到阴曹地府,再同阎罗王细说去吧!”
赫天枢说着忽略掉王灼儿,看了看秦懿承,又将目光转向了余下的叶子、纪舒和武弥三个“残兵败将”,无比自信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不过一柱香便会成为他手下这些个顶尖杀手的刀下亡魂。
“哼,大言不惭,自寻死路!”
秦懿承全然没有将赫天枢这番话听进去,同样为对方显露出的狠厉激起了一个不留的杀心。
他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青州街道涌现出了一大批黑盔铁甲的士兵将赫天枢一行给团团围住了。
街道两旁的阁楼之上也应声冒出了成排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赫天枢以及他手下的每一个人。
“原来你先前带人闯入我的私宅救人不过是放饵,故意诱我入这死局方是目的!没想到啊,我故意借你手下的信鸽传信,用王灼儿作饵是想诱你入局从而杀了你,如今却是反了过来!”
赫天枢为这突然的变故些微怔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话说罢又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王灼儿,胸有成竹的继续道。
“想来,今日我赫天枢是要命丧你懿王殿下之手了!不过,懿王妃,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我求情,求懿王殿下放我一条生路的吧?”
王灼儿眼见局势顷刻扭转,方明了先前秦懿承所说的“这里很安全”所蕴含的深意。
只是如今她对上赫天枢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顷刻意识到自己被拿捏住了。
先且不论赫天枢是否看出了先前那两批黑衣人的区别。王灼儿也很是清楚就赫天枢所知道的她那些过往,已经足以作为他要挟自己的筹码。
果不其然,赫天枢得见没有说话的王灼儿,又是悠悠然的开了口。
“懿王妃,你莫不是忘了项家庄上下二十九口人哪怕是我杀的,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你而死。还有那位项夫人…”
“够了,不要再说了!”
王灼儿从赫赫天枢平静的口吻听出了赤裸裸的威胁。现下她已是红了眼眶,同样哆嗦着转过了身看向了秦懿承。
“殿下,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原本胜券在握的秦懿承因为王灼儿这一句恳求脸色骤变,他没想到王灼儿竟真的会如赫天枢说的那般替他求情。
“如果本王今日执意要杀了他呢?!”
“那我一定会比他先死!”
王灼儿利索的拔下头戴的发钗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她话说完已经有鲜血顺着发钗一滴滴落下。
秦懿承得见王灼儿决绝的神情明了她并不是说假话。他不知道王灼儿为何会替赫天枢求情,却已经从赫天枢的话里明确了定是同那个“项家庄”有关。
诚然,这个“项家庄”于王灼儿而言是个讳莫如深的秘密,同样这个秘密很重要,重要得可以让她不惜用生命作代价去隐瞒。
为此,秦懿承猜着若是今晚没有放过赫天枢,他定然会抖露出王灼儿这个秘密。届时,先且不论赫天枢的生死,王灼儿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个秘密付出惨痛的代价。
秦懿承思虑至此,很是清楚今日放过赫天枢多半是放虎归山。可是眼见王灼儿以性命要挟,权衡利弊之下他哪怕不情愿却还是开了口。
“放人!”
赫天枢听得秦懿承一句“放人”,脸上显出一抹得逞的笑。他眼见原本将自己重重围困的队伍开出了一道口子,很是识趣的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逃离。
王灼儿注意到赫天枢顷刻消逝于黑暗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失手掉落了抵着自己喉咙的发钗。待到发钗落地于黑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动,她这疲倦不堪的身体也支撑不住随之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