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有钱有势，就算他是医生又是设计师，但这两个身份跟书法，好像都沾不上什么边吧？
他的书法造诣能比拟郑楚原？
顾欣心里认为这不太可能，发现林昊让她别说话然后就闭上眼睛，她潜意识觉得对方有点装。
不悲不喜。
不嗔不怒。
无论外界是抨击还是褒奖，都被林昊封闭于视听之外。
这是物我两忘的境界！
同样都是写字，武者和普通人相比，有什么优势吗？
有！
书法本身跟武学无关，武学和书法是两个体系，但毕竟有相通的方面，就好像武者学习射击，会比普通人学得更快，也会更加精准一样。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武者目力和控制力远超常人。
同理。
腕力和控制力是书法的基本功，抛开书法造诣本身暂且不谈，武者在基本功方面优于普通人。
当然了，这不能代表什么。
突然，两分钟后林昊睁开双眼。
《兰亭序》总共324字，已经在他脑中成型。
提笔。
凝气。
这一刻，林昊的气息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外界一切都跟他彻底断绝，甚至他站在那里的姿势，就如同一柄指天利剑。
其实即便他的身份曝光，那些看客对他敬畏赞叹之余，单就书法而言依然不认为，能比拟郑楚原这种书法家。
可是，接下来郑楚原和顾欣呆住了。
郑楚原自幼学习书法，顾欣自幼学习国画，对书法同样颇有涉猎，是好是坏一看便知。
笔走龙蛇！
龙飞凤舞！
跟郑楚原对照纂本模仿不同，林昊虽然写的是行书，却没有完全模仿原着笔法，而是以自己心意中的想法，书写出独属于他的风格。
这才是真正的差距。
模仿就是模仿，永远不可能达到化境，只有自成一派才能创新，即便不能匹敌原着，至少多出了一种气势——只顾着模仿别人，哪来自己的气势？
324字。
先前，郑楚原用了十几分钟，只写出不到七十个字。
林昊呢？
他的速度比郑楚原快得多，中间没有一秒钟的间断，毛笔全程在宣纸上飞舞。
五分钟……
十分钟……
一刻钟……
总共也就二十分钟，洋洋洒洒324字跃然纸上，林昊这才长长舒一口气，慢腾腾放下手中毛笔。
郑楚原神情彻底凝滞不动。
顾欣瞪大了眼睛，露出无比骇然之色，充满了不真实感。
“好字！”
啪！
啪！
啪！
鼓掌声远远传来，人群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从中年到老年不等，却都举止不凡的男女。
居中老者忍不住连连拍手，眼睛发亮快步走上台去，盯着那张布满字迹的宣纸，惊喜万分：“这是我所看到的，现代最好的一副《兰亭序》，堪称惊艳！”
“遒媚劲艳，绝代所无！”又一个老者啧啧称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看着字迹不住点头：“笔法和行款不下于王羲之，神韵或许稍弱两分，但这气势之强……不能比！不能比啊！”
倒不是说，林昊的《兰亭序》比王羲之气势更强，而是两者不属于同一种类似，无法进行对比。
换言之，林昊并没有完全模仿王羲之，因此写出了自己的风格，这是临摹所不可能做到的！
“老师，我……”郑楚原恭敬站在唐装老者身旁。
“你，不行。”
唐装老者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差得太远太远了，即便是我……也只是勉强一试。”
嘎！
参观会展的不少都是书法绘画爱好者，诸如顾欣和郑楚原知名度不太高，很少会有人能一眼认出来，可是唐装老者却不一样。
他是古华国现代书法的巅峰之一，是真正达到宗师级别的存在！
他直言弟子不行，就足以让围观者震惊了，结果他竟然还说，连他也只勉强一试，言外之意可能还差一点点。
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向林昊挑战的郑楚原，还是台下先前嘲讽林昊的观众，一个个全都是满脸不可置信。
这岂不是说林昊的书法造诣，已经达到一国宗师级别了？
可是……
书法难道不是需要多年锤炼吗？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书法家，巅峰时期都是四十岁往上。
林昊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却拥有比拟宗师的造诣，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更进一步，他现在就达到这种层次，假以时日进一步磨练之后，怕不是真能比拟昔日书圣？
“先生如何称呼？”
唐装老者没有因为年龄差异，而有半点的倚老卖老，竟然对林昊用上了尊称，他口中这个‘先生’来自古意，是对博学之士的敬称。
“老先生客气了，晚辈林昊。”林昊微笑道。
“林先生，可否移驾一谈？”唐装老者主动做出邀请。
“这……”
林昊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今天没时间，下次有机会吧？”
唐装老者赶忙点头，把一张名片递过来：“林先生，有空请务必联系！”
他作为古华国书法界名宿，在林昊身上看到了无穷希望，看到了近代书法家穷其一生，都难以问鼎的巅峰。
或许，林昊将来可以做到！
“林先生，那个……你这一份，能不能卖给我？”最先上台的老头，两眼放光的盯着宣纸。
“卖？”林昊一愣。
“对！”
老头赶紧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十万……”
唐装老者瞄了他一眼，撇嘴道：“老杜，有你这么占便宜的么？就凭林先生这字……十万？这可是三百多字的《兰亭序》，你自己一副字就几个字，都已经拍到两百万了，你自认比林先生的字更好？”
当然，字画的价值不能单纯照字数算，毕竟林昊这幅字的字体比较小。
最重要的是，书画界不是说写得好就值钱，关键在于多年累积的名气，林昊在书画界籍籍无名，就算他写得再怎么好，价值也比不上那些宗师。
“这……一百万，如何？”老头看着林昊问道。
“我出两百万。”唐装老者当即加码。
“这是要抢啊？”
同行的另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叫道：“三百万！”
“四百万！”
“五百万！”
几个老头老太纷纷出价。
他们都是古华国书画界的泰斗，随便一副字画都是几十万起价，高的甚至能卖到数百万，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
顾欣傻呆呆看着这一幕，看着明明是林昊和郑楚原的比试，不仅引来这帮书画界泰山北斗，还把现场变成一场拍卖会。
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他们愿意花如此高价买林昊的字，足以说明林昊书法造诣之高。
“那什么……”
林昊可不是卖字为生的，看到几个老人争得面红耳赤，他讪笑道：“我又没名气，花钱买就算了吧？要不这样，我有空写几幅每人一份，就当是个小礼物。”
于是乎，这群老头老太开心坏了，纷纷把自己的名片和私人电话号码，一股脑塞给了林昊。
“还愣着干什么？”
唐装老者瞪了郑楚原一眼，喝道：“就凭你这三脚猫工夫，还想跟林先生比？别在这卖弄了，给我回去闭门用功！”
一群老头老太太走了，郑楚原敬畏的朝林昊鞠躬，然后跟着师父离开。
一副字被竞价到数百万。
很多吗？
不多。
古华国拍卖史上，出现过一幅字画以亿计的记录，但要知道那些都是古人作品。
艺术界向来如此，死人的作品才值钱。
但凡是当下还活着的，宗师级也就大几百万。
以林昊的年轻且没有名气，能被竞价到数百万的价格，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当那些大师离开，现场已经一片死寂，顾欣傻愣愣的看着林昊，心里充满无以复加的震撼。
先前从台下的议论中，她听说林昊是非常高明的医生，还是某高档服装公司设计师，现在……
书法竟达到这种高度！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领域都不乏高手。
单独某个领域的高手多不胜数，然而她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跨多个不沾边的领域，全部达到金字塔顶峰的，那么问题来了——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顾小姐要是不嫌弃，就当是个小礼物？”林昊把那副字递过来。
先前一帮老头老太抢着竞价，他承诺有空送给写几幅赠送，但是刚才写的这一副《兰亭序》，显然不适合送给任何一个，那会让人觉得他厚此薄彼。
既然这幅字没有送出去，索性送给顾欣当小礼物。
“林先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顾欣连连摆手。
“贵重？”
林昊哑然失笑，说道：“首先，其实只是几位大师抬爱，书画界除了实力还有名气，就我这种籍籍无名的人，真要把我的字拿出去，你以为会有人花几百万买？其次，这不仅仅是个见面礼，也是你应得的报酬——谢谢你帮我磨墨。”
这次又是试探！
目的很简单。
他就是要通过一次次试探，确认顾欣是不是对男人排斥。
进一步，如果顾欣对男人并没有排斥，那么她喜欢女人……很可能有其他原因，并非心理层面的问题。
“这……”顾欣有些迟疑了。
“反正我不是书法界的，也不靠这个谋生，顾小姐依然不要的话，就撕了算了。”林昊作势要把那副字撕了。
“林先生！”
顾欣大惊，赶忙伸出双手去接：“我收下了，谢谢！”
就这样撕了？
那绝对是暴殄天物啊！
一场小小的风波，以林昊璀璨耀眼的表演落幕，台上的展示依然在继续，只不过台上那些书画界新秀，被林昊旁观觉得压力山大。
不多时第一批展示结束，第二批轮到顾欣上台。
“林先生，那……我先上去了？”顾欣小声打招呼。
“好的。”
林昊站在台下观看，表面平静心里却愈加不解：通过多次试探，他发现顾欣对异性并不排斥，按理说不应该是直的，那么……她为什么喜欢女人？
该不会……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或许她不仅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呢？这种人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