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既然是遭到杀手主动袭击，即便那个混蛋杀了人，也没办法揪住小辫子——算他走运。
思索了片刻，孙立仁低声道：“继续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任何机会，第一时间……”
砰！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突然被踹开。
拿着手机的孙立仁，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扭头朝大门看去，只见一群军人快速冲进来。
“放肆！你们干什么？立刻……”
他一眼认出领头的家伙，是军纪处的一个头目，不过比他职位差了一大截，竟敢闯进他的办公室。
“孙立仁，你涉险违法违纪，跟我走一趟！”对方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钱烈，你是不是疯了？！”
“他没疯，你疯了。”
声音从办公室外传来，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慢悠悠踱了进来，一直走到孙立人面前才停下。
赫然，正是周建兵的大伯周英豪！
孙立仁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周英豪，一字一顿道喝道：“姓周的，你敢动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敢做违反乱纪的事，我为什么不敢动你？”周英豪冷笑。
“放屁！”
孙立仁语气极其自信和坚定，指着周英豪的鼻子大叫：“好！很好！周英豪，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孙家为什么能屹立于汴州权势巅峰多年？
孙家老爷子早就说过，要想在官场上做到长久，绝对不能利用职权为非作歹，否则迟早翻船跌进去。
老爷子的话在孙家是圣旨。
因此，孙家在官场任职的晚辈，特别是像孙立仁这种中流砥柱，行事都是非常严格谨慎的。
别看他们出手对付林昊，但仔细回想就会发现，他们所用的都是正规途径，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
请杀手的是孙振兴好吧？
就比如，利用林昊没有行医资格证挑事，事实上林昊确实没行医资格证。
这也是孙立仁有足够底气的原因。
他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自然不怕周英豪对付他，反过来对方没凭没据，却会给他创造反咬机会！
啪！
周英豪把一沓文件掼在办公桌上，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确实，到了我们这个层次，都不会傻到去碰红线，落人话柄给对手创造机会，不过……又有谁的屁股能完全干净呢？”
这才是重点！
孙立仁没有贪污受贿，也没有滥用职权，没有犯下那些大罪状，可要说没有任何小问题……可能吗？
既然身在官场哪怕不犯大错，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问题。
这类问题说大不大，肯定不像贪污受贿滥用职权那么严重，不足以把孙立仁这种级别的人，送上军事法庭或者丢进大牢，不过……一旦这些问题被披露出来，足够把他从现有位置拉下马！
孙立仁意识到不对劲了，赶忙拿起那沓文件翻看，片刻后脸色一片铁青。
他知道，这次完蛋了。
至少，他不可能再坐在现有的位置上，降级处分已经无可避免，而他身为孙家的中流砥柱……
一个是孙立仁。
一个是孙立道。
他们是孙家第二代的核心，在孙家老爷子退下来之后，成为孙氏一脉在官场上的中流砥柱，被圈子里誉为孙家双虎：一旦他被周英豪从神坛上拉下来，就意味着孙家断去一条臂膀！
只是……
那沓文件里所记录的，关于一些小问题的证据，周英豪到底从何得来？按理说外人不可能知道。
“孙立仁，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军纪处的头目说道。
“走吧？”周英豪冷笑道。
“等一下！”
孙立仁脸色一凝，沉声道：“我要先打个电话。”
那些问题都不是致命的，并非十恶不赦的罪状，换言之如果有力量支持，完全可以平息下去。
怎么办？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父亲帮忙。
表面上，孙家最强的是他和孙立道，实则早已经退下来的老爷子，却是孙家最强的靠山。
“打电话？”
周英豪露出一抹怪笑，低声道：“你不会是想打给孙叔叔吧？你可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很忙，情况跟你差不多。”
噗通！
孙立仁脚下跄踉差点摔倒，这一刻他总算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行动，而是针对整个孙家的全面进攻：孙家的核心全都是攻击目标，包括老爷子！
当仅存的希望消失，孙立仁那颗心凉了……
省委办公楼，会客室。
孙立道正在会见一个，来汴州进行投资的金融大鳄，这个项目一旦成功，绝对能给他的仕途加分。
咚！
咚！
咚！
一群人快步走进来。
前后不过片刻，孙立道脸色铁青的被人带走，在如山铁证面前，根本不可能有申辩机会。
刚被纪委的人带出会客厅，他一眼就看到外面走廊上，站着满脸笑意的宋致宁。
“孙书记，一路走好。”宋致宁笑着打招呼。
“杂种！”
孙立道咬牙切齿暗骂，他当然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进攻，跟宋家肯定脱了不关系，他还知道宋致宁这句话的潜意思：这句一路走好意味着，身为孙氏双虎之一的自己，将会从现有的位置上拉下马。
那些问题不足以让他坐牢，甚至他还能继续在官场任职，但是失去了现有的职位还剩什么？
或许被降到副厅，甚至被降到局级。
总之，那样的他将再也没办法，跟宋家和周家抗衡！
此时此刻。
看起来跟平日一样繁华忙碌的汴州，官场上正经历着少有的大动作，目标绝不仅仅只是孙立仁和孙立道。
可以说，孙氏双虎反而是结果最好的：他们谨守老爷子的教诲，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加上本身级别非常好，最终只会被降级处理，可是孙家其他混官场的子孙，并非全部都谨遵老爷子教诲。
其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本身能力太差级别又不高的家伙，整天游手好闲很容易惹出事端。
以前上面有孙氏双虎罩着，惹出事也能平息下来。
现在呢？
连孙氏双虎都被拉下马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制裁。
什么级别对什么级别。
此刻，那片由军人把门的别墅区内，其中一栋小楼外停着几辆车，两个老人从车里下来……
小院里。
茂密的葡萄藤下有一方石桌，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老头，桌上放着一壶热茶和三只空茶杯。
现在已是七月份，葡萄藤长势繁茂枝叶碧绿，还能看到一串串葡萄，已经到了最后成熟阶段。
只可惜，这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跟石桌旁苍老的老人对比，自然而然形成了极大反差。
吱呀……
随着院门从外推开，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慢腾腾走了进来。
“老孙，我们来看你了。”外号叫麻秸的瘦高老头，笑呵呵说道。
“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同行的中等身材老头微笑。
“我宁愿跟你们一辈子不见面。”
石桌旁边的老人，端起紫砂壶兀自倒茶，挨个把三个紫砂杯斟满：“见到了，就意味着结束了。”
同行进来的两个老头互视一眼，走到石桌旁边坐下端起紫砂杯。
“斗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棋差一着。”
孙老爷子好像苍老了很多，苦笑道：“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们赢了，而且是彻底赢了。”
“老孙，这样真有意思么？”麻秸盯着他问道。
“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我只是想知道。”
孙老爷子突然盯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我一辈子谨慎小心，这么多年你们联手，我孙家都不落下风，为什么这次……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了解你们，正如你们了解我，我不认为你们有那个能力。”
“什么叫我们没那个能力？老孙，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啊？！”外号狗蛋的老头一脸不忿道。
“认识了几十年，我不了解你？宋狗蛋！”孙老爷子冷笑。
“确实不是我们。”麻秸叹道。
“谁？”
“进来吧。”
随着麻秸喊了这么一句，小院的朱漆木门被推开，林昊笑眯眯的走进来，孙老爷子顿时愣住了。
孙老爷子没见过林昊，然而根本不需要介绍，立马就能猜到他是谁。
“林昊？”孙老爷子问道。
“是我。”
“真好。”
孙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我玩了几十年的权柄，这两个老家伙也跟我斗了二三十年，却一直分不出个胜负，结果……竟被一个小辈玩进去了，真的很好——如果孙家有你这样的儿孙，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老爷子过奖了，我只是为了自保。”林昊一脸腼腆。
“好一个自保！”
“老孙，知道你输在哪吗？”
麻秸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摇头：“年纪大了心就软了，年轻时对儿子严厉，老了对孙子却难免纵容——你输在纵容孙子，选错了对手。”
是的！
如果当初孙振兴跟林昊为敌，孙老爷子没有纵容孙子，没有利用孙家的权势帮忙对付林昊，林昊会把整个孙家当成敌人吗？
孙老爷子选错了对手。
不！
确切来说应该是，他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强大如孙家这种存在，连宋家和周家联手都不占便宜，却会被一个年轻人彻底毁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选错了对手……”
孙老爷子自嘲苦笑，最终目光落在两个老头身上，喃喃道：“我只想知道，孙家最终会怎么样？”
“这得看老孙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