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当今天子的志向,可不仅仅是成为一位垂拱而治的帝王,他所要做的,是何等惊天的伟业,而创造了永乐盛世的太宗皇帝,正是当今陛下要超越的目标之一。
而且,当今天子的志向可不止于此,虽然陛下未曾明言,却在私底下里,向杨洪和自己透露出一些隐晦的消息,大明帝国的目光,绝对不能再局限于九州之地,华夏故土。
有了这样一位充满雄心壮志的帝王,对于大明的武人而言,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带给出他们的是无穷的想象,还有美好的未来。
作为年轻一辈的军人中的楷模,石彪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在朱祁镇的熏陶之下,从现如今的眼光看来,原本视之为偶像的叔父石亨,在石彪的眼中,已经变成了自己必须要超越的目标。
“未来的大明,将会在你们的手中掌握,记住了,大明帝国的铁蹄,永远也不会停止前进与开拓的脚步……”朱祁镇在内校场里,对着那些精悍的士卒训话的豪言壮语,仍旧在石彪的耳中轰然作响,激荡着他的心血,澎湃不停……比之监牢之内,精神面貌已经好了许多的王文跟随在一位大内侍卫的身后,默默地行走在那冬雪覆盖了地面,树木枝干和房屋的西苑,而每行百步左右,就会看到五名带刀侍卫身穿厚实保暖的棉甲,但是在胸腹处,王文却看到了一件颇为古怪的,犹如块弧形镜子一般铮亮的大甲片所构成的半身护胸铠。这让王文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几下,可惜那些巡视西苑的带刀侍卫很快就消失在了王文的视线之外。
“王大人对这些铠甲颇为好奇?”那名领路的带刀侍卫看到了王文的神色,不禁笑着问道,眉宇之间,却不禁溢露出了一丝洋洋的骄傲与自得。
“嗯,本官的确颇为好奇,本官虽然不熟武事,可也见识过我大明的衣甲兵仗,却从未见过这等甲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王文抚着长须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双官靴踩得那脚下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响。
“大人不知,这等甲具,乃是宣府兵工厂的新军械之一,乃是精钢所制,重不过十五斤,却能抵刀剑近击,弓弩远射,而且穿着最是方便快捷不过。”这名侍卫笑着解释道。
--------------------“哦,宣府兵工厂居然有这能能耐?”听得这侍卫之言,王文不禁有些愕然。“过去老夫还真没听说过宣府有这等精良工坊,莫非也是陛下在宣府所建?”
“这是自然,陛下当时以太上皇之尊督宣府文武治事之时,觉得我大明的兵仗甲具各类太过烦杂不堪,后勤补给份外困难,所以下旨,着令建起了宣府兵工厂,生产制式化的甲具兵仗。”
“末将也是这几曰方见得此物,莫看其只有十数斤之重,却因为其乃是精钢所铸,正面的防御,绝对是顶尖的,末将也曾以弓弩刀剑试之,皆不能入。若非是精钢重量过大,若是披挂全身,那必会使得将士们行动不便,更别说对付敌人。不然,若是以全身而配……”说到了这,那名侍卫不禁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一想到一个人塞进这种亮铮铮的铁罐子里,刀砍斧削,却仍旧能活蹦乱跳的,陷入了歪歪中的王文不由得两眼发直,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了路边的枯树上。
那名侍卫倒没有看到王文扶着枯树赶紧又走回到那被冰雪覆盖的道路上的窘态,仍旧兴致勃勃地给这位左都御史介绍起了朱祁镇的亲军侍卫们的新式装备,除了那板甲和头盔之外,还有不少的新式装备,可惜王文终究是文臣,没见到实物,自然是听得云山雾绕的。
其实在西方,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初期,板甲才是真正的进入了全盛时期,这种重型甲具,能够有效的抵御当时的冷热兵器的攻击,不论是早期的火绳枪、刀剑矛斧,还是古老的弓弩,都无法有效对抗板甲。
而随着火器的飞速发展,才使得板甲最终没落,可是在很多的时候,板甲仍旧活跃在战场之上,最后一只带着胸甲的骑兵,一直活跃到二十世纪初叶,才最终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最开始的板甲,也是由简至繁,而到了最后,又由繁至简,而有了伟大而又英明的穿越者皇帝朱祁镇的指引,大明可是用不着去走那样的弯路,而是直接研制胸甲和头盔,至于其他的地方,可以用链甲来进行补足,冬天的时候则可以用棉甲着内,反正这种胸甲穿戴极为方便,并无不适。
更重要的是,朱祁镇如今正在大规模的开发和研制新式火器,他很清楚,未来,这些铠甲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将会越来越低,所以,他也不会去发神经去弄个铁皮罐头给自己的士兵穿戴,那样的话,连一只土狗都追不上,更别提去上阵杀敌了。万一遇上机灵点的对手,你就连在敌人屁股后边吃灰的机会都不会有。
朱祁镇有毛病才会去弄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破玩意,对于满脑子里边只有扩张主义,殖明煮义、帝国主义的读才者朱祁镇而言,更高、更快、更强才是他追求的军事理念,至于安全第一比赛第二那种蛋疼的理念还是留给其他的神灯级人物自己歪歪去吧。
一路上王文听着这名侍卫胡扯瞎吹,这一路走的倒也不寂寞,不大会的功夫,总算是来到了那崇智殿前。王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这才随同这名带刀侍卫步入了崇知殿内,朝着那正安坐于榻上,正在那对着纸张奋笔疾书的朱祁镇恭恭敬敬地拜下:“微臣王文,参见陛下。”
“王卿平身,来人,赐坐,朕候卿多时矣,呵呵……”朱祁镇看到了那王文,搁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下手腕,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王文府中的近况。
王文对于朱祁镇这种贴心的关怀份外的感动,语气都透出了此许的哽咽,毕竟,自问必死的王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逃出血光之灾,这还不算,自己仍旧得以保留了官职,虽然自己将会被贬谪往南京养老,可自己终究是堂堂的二品大员,无论如何,这样的结局,已经远远的超出了王文自己的期望。
--------------------“王卿,是不是对朕把你放到南京去,心里边有怨言?”不大会的功夫,朱祁镇也懒得绕弯子,径直进入了主题。
“微臣不敢,陛下的一举一动皆有深意,何况不论是京师又或者是南直隶,皆可为国效力。”王文摇了摇头,语气显得颇为轻松,不管如何,自己去了南直隶,也算是有用武之地。
朱祁镇打量着跟前的王文,略一沉吟之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呵呵,王卿能如此想,是好的,其实,朕让你往南直隶,确有要务委与王卿……”
“哦,不知道要微臣在南直隶做何事?还请陛下明示。”王文心头一跳,赶紧垂下了头恭敬地答道。
“卿可记得,朕让你去南直隶所担何职务?”朱祁镇这个时候倒卖起了关子,笑眯眯地反问道。“卿之职责所在是什么?”
“陛下委臣以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都察院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凡大臣歼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对于自己在成为吏部尚书与阁员之前一直干的老行当,王文对于都察院的职责还是烂熟于心中。张口便侃侃而言地向朱祁镇解释起了都察院的权利和职责。
官员是否违法反纪,他要管,乡试、会试及武举这样的考虑他也要管,还有巡视天下各仓储,包括内库、皇城、五城也有都察院的御史在那瞪大了眼珠子,而着名的告御状的登闻鼓也由都察院御史镇守。
除此之外,巡查国家的学堂,茶马(陕西)、巡漕、巡关、儹运、印马、屯田。在军队之内则监军纪功,各以其事专监察。
而巡按则代天子巡狩四方,所巡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按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入者理辩之。
可以说明代的都察院的权力之大,远超各个朝代,完全能与吏部分庭抗礼,甚至是犹有过之。
且不说那王文唾沫星子横飞地在那解释着都察院的职能,就算是已经查阅过那都察院的权责的朱祁镇此刻仍旧深深地为这一强权部门而感到了一种荣耀感。
是的,如果都察院能够把他们的职责能够一丝不苟的完全执行下去,那么大明的吏治真不知道会有多清明,可惜,再好的制度,没有去严格执行的人员,那都是一堆摆放着看着好看的花架子罢了,浑没有一点用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