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这下该怎么办啊?”
卓文君急的不停晃动着张远的手臂。
张远还不知道其他家也出了事,以为这只是针对卓家的。
长安城的消息到蜀郡临邛一来一回便是一个月之久。
若是蜀郡官府自主的行为,时间点不会卡的这么合适。
“派人带上我的信物,让卓氏一族归于我新安侯门下。
或许能为卓家多争取上两月时间,让你父亲将矿山卖给给蜀郡官府,煤石生意占据的份额卖给平阳公主。
冶铁坊的工匠还有卓氏一族的人全部迁去蓝田县,我会提前买一座宅子,让大家来了长安不至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若是听从官府的乖乖迁徙到茂陵邑,那么冶铁坊还有矿山都是保不住的。
卓氏一族身上最起码能被刮出来一半的肉下来。
“父亲恐怕不会答应,卓氏一族在临邛经营了百年,如今才到辉煌的时刻,让他全部舍弃掉实在是太难。”
“不答应,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答应了来长安城,我刚好还能够处置卓氏所有的人。”
“阿远你是有了主意?”
“嗯,文君你想想,卓氏一族最值钱的是什么?”
“那些矿山?”
“不是,是工匠还有各地打理铺子的管事。
工匠可以为我铸钱,打理铺子的管事可以为我管理子钱庄子的生意。
等你父亲到长安城之后,全内史地界的卓氏铁匠铺摇身一变成为清平子钱庄。
其余地方的铁匠铺可以变成兑换五铢钱的庄子,顺带还可以把造纸坊的生意彻底推出去。
到时候造纸坊从我的份额之中分出一成给卓家,子钱庄子所有的收益全都给卓家。
不打铁的临邛卓氏,说不定可以因此更上一层楼。”
看似张远剥夺了自己大部分的利益,实际上赚钱的大头全都在铸钱上面。
重新熔铸铜钱最赚的只会在天子脚下,这里的铜钱分量最足,私铸者少。
张远用一枚五铢钱就可以换取五枚半两钱。
那些半两钱大都没有四铢重,不过张远可是一换五。
再劣质的半两钱也不会只有一株重,其中优质的半两钱基本上全都在长安城,次一点的钱币在内史地界,至于大汉其他地方全都是私铸者的天堂了。
各郡国铸钱的官员为了谋取私利根本没有按照帝国规定的规格去造钱。
等出了内史地界张远就不打算用一换五的比例,到时候全部称完重之后再用一换五。
为什么要称完重再一换五,因为铜钱是一种合金,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私铸者在里面添加了什么金属。
张远只能可惜这不是两千多年后。
不然某些被添加到铜钱里面的金属说不定价比天高。
张远的说话不能说是打动了卓文君,毕竟现在对卓文君来讲,父亲的生意不是第一重要的,只要能够保证一家人的安全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是接受了张远给卓家的另外一个选择。
依附在新安侯府之下,那边可以规避掉刘彻的征召令。
作为非刘姓者能够获取的最高爵位,列侯的特权可以在任何方面彰显出来。
只要张远不犯法,他名下的一切都是私有的。
刘彻可以强行夺去,但那需要撕破脸皮。
这个社会是有契约的,皇帝同样也跟所有的贵族签订了契约。
皇帝给贵族们以特权,贵族们坚定不移的支持皇权的唯一性。
当前大汉的国库还是处于充盈的状态,刘彻不会冒这个险在大战之前搞得国内人人自危。
宣战状态,国内的一切事情都得暂且压下。
该安抚的安抚,该铁血打压的就要打压。
张远干的事情都是钻了律法的空子,刘彻根本无计可施。
要么就是直接不搭理,要么就是加以安抚。
“派谁去临邛最为合适?”
卓文君从心底接受了张远的说法,立即就开始想起传信的人选。
“我这就写一封文书,加盖了印信之后让宗行带去临邛。
你也再写封信劝劝你父亲吧,宗行若是日夜兼程或许能够多争取几日的时间让你父亲考虑一下。”
张远并不担心卓王孙不会接受。
一种是换一个生意,另外一种是这辈子都得被圈死在茂陵邑。
“好,下午就让宗行出发去蜀郡吧。”
卓文君比张远更着急一些。
不过张远很是理解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给予她最起码的安慰。
刘彻下达的命令并没有在长安城引起多么大的波动。
不过在这几个家族所在的地方却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特别是临邛,两大家族同时都要迁徙。
蜀郡一个郡要迁徙三个举足轻重的家族,他们可不仅仅只是掺和了冶铁生意。
黄家的主业是丝绸布匹生意,他们掌握着全大汉最精良的染色工艺,蜀郡不知道多少养蚕的织布的家庭是靠黄氏一族活着的。
程郑一族已经把重心放在了对外贸易上,许许多多游走于大汉跟西南夷的商人也都靠程郑一族维持最基本的生意。
三大家族一迁走,最起码有四分之一蜀郡百姓的生计要受到影响。
不过刘彻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来,桑弘羊这些人也不会去考虑普通百姓的死活。
乾隆皇帝在位几十年,清朝都没有生虫的粮食。
统治者要是做个瞎子做个聋子,不管百姓过得如何贫苦,史书上写的都是盛世。
张远让宗行带走了新安侯府一半的护卫,每个人配了三匹战马。
为的就是能在十天之内赶到蜀郡临邛。
往后的几日之中,张远也知道了还有其他家族被勒令迁入茂陵邑的事情。
从这些商贾从事的生意当中,张远的心顿时就冷了一下。
这也太像后来的盐铁官营了。
现在虽然没有说直接由国家接管过来,但肯定是由东郭咸阳一家管盐业,孔仅一家管冶铁业。
至于针对这两家的征召令才是真正的掩耳盗铃,把所有的人都当做傻子。
这个时候刘彻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这些家族的产业都会去用钱来进行收购。
可谁都知道这些产业都是会下金蛋的鸡,强行收购就等同于是强抢。
不过却也算是给了最起码的安慰。
张远闹不明白的是,刘彻现在不缺钱,怎么会着眼于这些人身上来。
最近这段时间,张远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他要做的就是推行五铢钱跟普及纸张。
清平坊给纸张的定价终于走出长安城,在长陵邑、安陵邑、霸陵邑、茂陵邑、阳陵邑、渭城、杜县、蓝田县八个卫星城池中的店铺展开。
同样的子钱庄子也开进了这八座城池。
张远现在手上有足够的财力,支撑长安城极其周围的生意全面展开。
特别是子钱庄的生意。
长安城是一座都城,经济活动并不频繁。
不知道这几个皇帝出于什么考虑,没有把长安城弄成一座繁荣的城市。
远在东边的洛阳城要比长安城繁华的多。
且不说拿长安城跟洛阳城相提并论,长安城的繁荣甚至不如阳陵邑。
可以说长安城将自己原本该承担的经济任务给分给了周边的城池。
皇帝们希望自己死之后,陵墓周边是充满着人气的热热闹闹的。
而且为了提高臣子们的地位,甚至让有功的臣子可以陪葬在周围,不过陪葬可以,那些陵墓却都是单独的陵墓。
再加上陵墓旁边城池的巨大人流量,让这些皇帝的陵墓基本上不要想着隐藏位置。
西汉的皇帝墓也就成为被盗最严重的甚至被盗最快的。
清朝好歹也是灭亡了之后才被盗的,可是西汉还没有结束,有的皇帝陵墓就被盗了。
中国盗墓的传统文化也是自汉时开始的。
不过盗不盗的张远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最繁华的当数这些地方。
长安是冷清的,很多人不喜欢居住在长安城。
只要没有政务缠身,很多人都喜欢居住在周边的城池。
像司马相如如果他现在没有在犍为郡当太守,那他应该在茂陵邑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子钱庄的生意进入到这几座城池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因为都是直接入驻到平阳公主之前的店铺当中,这些店铺的位置自然都是最好的。
再加上一个多月来,长安城清平坊的事情早就形成了一种风气。
使用五铢钱的风气。
所以这八座城池的百姓接受清平坊的速度更快。
甚至像是阳陵邑,在张远还没有把生意做到这里的时候,阳陵邑的人都已经全都用五铢钱开始交易了。
他们用的当然是从长安城流出来的五铢钱,现在私铸者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程度的搜捕活动。
一个多月,全大汉处死的私铸者将近有十万人。
这种力度让五铢钱一开始面世就迎来了一个最好的环境。
因为八座城池庞大的人群基础还有繁荣的经济活动。
张远的子钱庄开到这八座城池之后,千分之五的利率让八座城池的百姓开始疯狂。
仅仅才过了一个星期,放出去的子钱就已经到了三亿。
这还是因为人手大量不足,审核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导致的。
新安侯府存放的地契田契都已经装满了两个大木箱。
当然贷款的金额没有太大的,很多都是万钱左右,只有一些原本之前就是做生意的那些人才有资本在张远这里借出来更多的钱。
大部分人的田产地产加起来还没有万钱的价值,他们祖祖辈辈奋斗遗留下来的东西甚至都不够张远随随便便弄点东西的价值高。
不过几千钱几万钱已经很多了,对于他们来说。
关中的粮食价格比其他地方的要低很多。
可能是因为刘彻不想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所以只要有一双手可以劳动的人就能够赚够自己生活所需要的花费。
这些年因为农产品种类的增多,百姓们种植作物也有了其他的选择。
再加上大豆不再是牲畜的饲料,经过加工人吃了也不会引起身体上的不适。
百姓的可支配财富越来越多,等同于是粮食的储量越来越多,粮食的价格也就相应的下降。
这个时代粮食是跟金钱划等号的。
勋贵们还有刘彻不想要财富流到普通人那里去,购买他们手里面的粮食自然是尽可能的打压价格。
若是任由粮食的价格上涨,普通人会越来越有钱。
好比是河南的农民种地赚不了多少钱,但是那些开公司的却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要不然就是猪肉涨价了,老百姓就不能养猪了,这些奇葩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在大汉,粮食的收购价格便宜了却有一个好处。
每个地方的物价是不一样的。
出了函谷关继续向东,便是灾害的泛滥区域。
齐鲁之地的粮食价格要高出关中两倍的价格,普通的老百姓借个一万钱,买上几百石粮食,只需要一辆车就能够拉得动。
一路上只走官道,一群人同行,也安全的很。
来回两个月的时间,却能把借来的一万铜钱变成两倍。
他们再走远一些,甚至可以去海边买一些海盐拉倒长安来卖。
如此一来,一万铜钱变成四万铜钱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的。
刘彻目前也只是让那些盐商去茂陵邑居住,而没有彻底的下令禁止食盐交易。
消息不畅通还有交通都不是很畅通的年代,赚钱的机会可太多了。
只要政府不发布什么毁灭性打击的条令,谨慎一点有点头脑都能够赚钱。
子钱生意红红火火,可来找张远熔铸铜钱的人可就少了下来。
七天的订单加起来也才达到了两亿。
这种生意注定是一开始最多的,而后就会慢慢的减少。
当然还会迎来第二波高潮,大部分的勋贵是没有找到张远头上来。
他们还在观望,若是刘彻发布命令说废除半两钱,行五铢钱的时候,张远的生意才能够做到最大。
不过张远自己心里面明白,要想刘彻颁布这种政令,除非五铢钱的铸钱权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上。
刘彻怎么可能看着张远把所有的好处全都给占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