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你可知道纵火是什么罪?”
张远本来是不想承认的,可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承认了。
这要是不承认,刘彻肯定就得找个原因,原因去哪里找?
鬼神!
偏偏天上的鬼神还帮张远了,这特么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死罪。”
“既然知道是死罪,你还敢承认?”
“臣不想瞒着陛下,再说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要是不放火烧了那些考卷,考生们与你都能相安无事,难道不好?”
“关键臣是真的不想让那些考生进入到太学啊。
这些人怎么能得到培养?干啥啥不行,造谣第一名!
浪费大汉的资源培养一些阴暗之人,臣宁死都不愿意。
陛下要是想找一些只想着造谣的人,还需要太学培养么?
长安城随便拉来四千妇人,不比那些儒生们会说?”
说是这么说,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不要这一批考生就是为了立威,改革必须要有阵痛,哪里会有顺风顺水的改革。
可张远不能这么说,这样的理论知识别人都可以学,唯独不能让刘彻知道。
刘彻的弱点便是理论思想,要不然也不会重用儒生。
他得给他做下的所有事情找到理由。
张远今天一旦说了句改革难免会有阵痛,以后咋办?
刘彻这种个性有了这样强大的理论后,他会下轮台罪己诏?
刘据的冤死都会被刘彻当做是一场阵痛。
“那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火给放了?”
说了半天,结果刘彻还是对这个最感兴趣。
“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国招募天下文人着书立作,臣早先琢磨造纸术的时候托人弄了一些上面记载的古方。
那古方上面还记载了用冰引火的办法,臣昨日得知杜县传播的谣言乃是有心人推动后,便想清楚了应对办法,也决心断了这些考生的后路。
但臣宁愿担着获罪的风险,也不敢欺瞒陛下。”
陛下您这次听懂了么,我张远就算是死也不敢欺骗你啊,一片赤诚之心您总要看到吧。
显然刘彻没有注意到张远的忠心耿耿,他更关心如何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把火给点起来。
“那你是怎么做的?用冰块也得有人看着吧,要不然怎么保证万无一失?”
...........
“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
这是古方上面的原话,臣弄了一大块冰,然后弄成圆形,让人掀开了偏殿房顶上的一些瓦片,然后把冰块放了上去。
恰逢正午,日光最盛,偏殿内臣又弄了一些桐油,还有艾绒,让宫卫看守偏殿之前也让人调整好了角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火就着起来了。
臣不在现场,但是臣估计其实火早就着起来了,但是并不够大,加上冰块还在融化,致使一开始火势并不太大,这才让外面的人隔了半个时辰才发现。
后来火势大了,偏殿就变热了,房顶上的冰块很快就融化了,所以没有人发现是这个原因。”
“你是第一次这样做?”
“臣确实是第一次。”
“那万一太学偏殿没有着火呢,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人看着。
你既然打定主意让这批考生没有退路,就不会这么冒险,你既然这么做了,就肯定有万全的把握。”
“陛下大才,臣确实做了两手准备。
太学偏殿靠近外面街道的那一侧房顶的瓦片也全部掀开了。
臣托付了一些可靠的人,万一到时间太学偏殿没有着火,便会从街道那一侧往太学偏殿扔火把。
还好冰块引火的办法成功了,要不然臣真的就害了那些人,让他们担上了纵火的罪名。”
“这件事上算你聪明,你也别把朕看的太愚蠢,其实朕心里面什么都清楚,就是看你老实不老实。”
你什么都清楚问的这么仔细干嘛?
张远今天真的一直都在心里面鄙视刘彻。
“那陛下您看臣在太学都放了狠话,这要是朝令夕改岂不是让您脸上也无光。”
“这件事随你去吧,朕不介意耽误太学一年的时间,让天下儒生知道朕的态度。
你回去之后给官学章程加上一条。
太学官学乃学习之场所,切不可牵扯其他争斗,若有学子再犯,交由各地官府按律令审理。”
张远点了点头,浑身一阵轻松,今天的麻烦总算要过去了。
“陛下英明,臣回去之后就这么做。
陛下也不用担心太学的发展会因此迟滞一年,臣回去之后会想办法将这一年给找补回来。”
刘彻点点头,怒火发泄完了之后,身体就会疲劳空虚,而现在刘彻却又恢复了些精气神。
他现在觉得张远不仅适合种地,做官也是可以的。
“朕既然放权给你,那就会无保留的信任你,你放手去做便是,朕会为你扫清障碍。”
呵呵。
“臣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也会无所保留,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辜负陛下的一片信任!”
呵呵。
这两句话谁当真了,谁就是傻子。
刘彻跟张远都明白,这些话说出来让别人感动感动就行了,自个儿心里面清楚就行。
那些还在地上跪着的优伶跟黄门都傻了。
怎么刘彻都不杀了张远啊?
这二位爷这么快就和好了,这相濡以沫的样子,还真的让人有些感动呢。
不过我们刚刚一直承受着陛下的怒火,那些打是不是就白挨了?
刘彻跟张远都不会关心这些下人是怎么想的,委屈就委屈吧。
“朕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太学内估计乱成一团了。
你抓紧回去理清太学事务,只要保证太学不乱,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臣就此告退。”
建章宫一行可谓是十分的顺利。
不仅免去了身上所有的罪责,还让刘彻对自己满意了,至于信任那真的是嘴巴说说,当不得真。
折腾了一整天,等张远回到杜县就已经是夜晚了。
张远正寻思直接回到太学,然后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的事情了理清,结果在路上又听到了一些谣言。
“你们听说了么,天子动了真怒,太学令张远此去长安估计是有去无回了。”
“原本太学偏殿着火,那些考生的考卷被焚毁,按照太学令张远的说法,那些考生今年甚至以后都没有办法来太学求学了。
可下午那些考生各个都欢天喜地的,觉得太学令张远可能完蛋了,也觉得之前太学令说的话估计也都不做数了。
夜晚咱们杜县的酒楼客栈可都座无虚席,甚至很多家都加了桌,听说都在庆祝此事。”
“哎,咱们杜县能有今日,其实这位太学令在背后出了不少的力气。
他还帮了许多开客栈跟酒楼的,谁想到啊,竟然落个这般下场。”
“所以说啊,人不能够太高调,适当的低调一些才能够好好活下去。
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好人活不下去,坏人当道。”
得亏因为是夜晚,张远担心骑马撞倒路上行人,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杜县百姓对自己的评价。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批考生不留下来还真的是对的。
一个个跟个长舌妇一般,还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完蛋。
张远原本想要在今日就把事情理清,现在看起来让这些考生们舒舒服服的狂欢一夜不是更好么。
唉,有些人总是这么的善良,明明都是敌人,还在为敌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