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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将军,看吧,我就说了夜郎侯不是个傻子,只要我们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就一定会答应跟我们谈一谈。”
司马相如拿着马鞭指向从宫殿中走出来的多同,笑着对唐蒙说道。
之前司马相如虽然没有见过多同长什么样子,不过多同身上夸张的金色甲胄直接就能证明他的身份。
唐蒙笑着点了点头,早先他就是不想谈,想着直接杀光多同的一千宫卫,攻入这座到处都是黄金宝石的宫殿内才好。
并不是真的觉得司马相如说谈判,多同会拒绝。
唐蒙仍旧带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这战争中发一笔大财。
多同一步步慢慢的走出宫殿,看见大汉的三千将士,不由得心中一颤。
刚刚就是这一支大军将他逼回鄨县城内,他在走路的时候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去谈判,万一汉军突然发难挟持了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结果还没当他想出来什么结果,就已经走到了司马相如面前。
司马相如跟唐蒙看在多同还是大汉的一名列侯的份上,齐齐下马,也没有带着不屑的神色对待多同。
“中郎将司马相如、唐蒙见过夜郎侯。”
二人极其的客气,让多同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鄨县城外那场战争难不成是闹着玩的么?
“二人不必这么客气,我刚刚打了败仗,你们这样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多同心中有些慌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司马相如差点没笑出声来,就这样还想着造反。
“夜郎侯应该知道我国皇帝陛下乃是仁义之君,虽然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在先,但陛下并未怪罪与你。
要不然我跟唐将军也不会这么客气。”
多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司马相如问道。
“既然汉国皇帝不怪罪我,为何还要出兵攻打我夜郎国?”
司马相如一改之前的和善面貌,冷笑着说道。
“已经没有夜郎国了,这里是大汉的犍为郡,鄨县城亦是大汉的一个郡城。
陛下虽然不怪罪你,但是为了天朝颜面,必须要给那些反叛者一个血的教训。”
多同这才反应过来,早先他投靠大汉仍然以为夜郎国其实保了,那曾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在等着他。
“你胡说,这里是我的夜郎,不是你们大汉的疆域。
汉国狼子野心,岂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司马相如没有回答多同的问题,也不想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陛下命我镇压犍为郡叛乱,夜郎侯多同等叛军,若是投降则放其一条生路,多同仍旧保列侯爵位其余人等一概如此。
犍为郡各官府不得由夜郎人把持,朝廷会派官员接手军政大事。
若是夜郎部族一意孤行,我有权清剿夜郎部族所有人。
这是我大汉皇帝陛下的命令,夜郎侯还有什么疑问么?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投降,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侯爷。
抵抗,这鄨县城所有的夜郎人都只有一个下场,大汉的军人是不会介意染红整条牂牁江。”
多同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其实他恨不得立马就投降,但是现在投降了,之前的战争就成了笑话。
他多同的话在这夜郎还会不会有人听?那些死去的夜郎人又何其的冤屈。
“大王投降吧,夜郎不能再死人了。”
早先劝过多同的那名夜郎大臣在后面说道。
司马相如听了之后,直接暴喝了一声。
“此处那里来的什么大王?你们真的想继续造反不成!”
那名夜郎大臣被吓得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上国将军,小人一时口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
多同看了一眼这跪在地下的大臣,心中叹息了一声。
“司马将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这次是我一时之间昏了头,还请将军向天朝皇帝陛下转达我多同的歉疚之意。”
司马相如听到多同愿意投降,面色立马阴转晴,再次和蔼了起来。
“那末将就率领大军撤退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要夜郎侯同意。”
多同皱着眉头对司马相如问道。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力去做。”
司马相如笑着指了指多同身后的一千名宫卫。
“这些人的武器可能我们要带回去。”
“什么?那我以后岂不是没有人保护了?”
“放心,陛下会派人来当犍为郡的郡守,到时候郡守会组建郡兵。
夜郎侯要是担心自己的安问题,可以随我一同回长安,天下最安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同此时此刻即便心里面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反悔。
“好吧,就依司马将军所言。
我有些累了,想回宫殿去休息。”
司马相如一笑挥手道。
“夜郎侯随意便好。”
二者的谈话,让身边的人感觉此处好像司马相如是主人,反倒是多同成为了客人一般。
将一千夜郎宫卫的武器部收缴之后,司马相如也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带着大军就出了山谷。
然后下令将那两万夜郎降军给放了,布置了一些探子后,司马相如跟唐蒙才带着大军从鄨县城撤去,顺着牂牁江一路向南去往汉阳都尉。
见汉军从城内撤去,躲在一间民房的宗行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来鄨县城绝对算是机密要事,临行前张远告诉宗行收集疯人果的事情连卓文君都不能够透露。
司马相如跟唐蒙都认得宗行,要是被发现,二人心中肯定会生疑。
宗行也不知道汉军究竟是回符关了还是去哪,担心在路上碰见离去的汉军,又在鄨县城内待了三日才从容离去。
闹腾了这一次,夜郎人也都知道了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当然不服气的人还有很多,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再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长安城建章宫。
隔了不到十天的时间,西南夷发生的事情司马相如总结了一下然后送到了刘彻的案桌上。
南方的事情其实还是挺多的,有时候要比北边的匈奴更让刘彻头疼。
北边好歹也就一个敌人,那就是匈奴人。
可是南边的少数民族实在是太多了,号称百越。
时不时的总会有个部族出来跳一下。
刘彻看完司马相如的奏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没有担心过西南边的事情,只是觉得烦躁罢了。
作为一个帝王,他想着尽可能的为大汉开疆拓土,可是迎面而来的诸多问题却让刘彻感觉到疲倦。
大汉的人口并不多,如今堪堪才到五千万,但是这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差不多一千多万人没有户口。
所以官府统计的人数只有三千多万。
如果大汉的人口奇多无比,再加上汉军四面八方的开疆拓土,便能够往那些边地补充人口,提高当地汉人的比例,也能大大的降低出事的概率。
可是现在大汉的人口连原本的土地都开发不完,整个疆域只开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其余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景象。
这才让刘彻一直没有个好的办法彻底解决南边的麻烦。
尾大不掉就是这个原因。
“让太学令张远来见朕。”
刘彻心头有些烦闷,随后说出了这句话。
“喏。”
一个黄门侍郎从阴影处走出来,应诺一声后迅速退出了宫殿。
得知刘彻要召见自己,张远有些突兀,这么长时间来刘彻跟张远之间的君臣关系有些畸形。
一般没有大事必须要张远参与的时候,刘彻总是下意识的将张远遗忘掉。
接到召见的命令后,还没有一个时辰,张远就已经到了建章宫。
刘彻隔了这么长时间,还在玉堂殿内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着张远。
“陛下,太学令已经到殿外了。”
“宣他进来。”
“宣太学令张远觐见。”
张远听到呼喊,赶紧脱了鞋子,快速进入到殿内。
“臣张远拜见陛下。”
刘彻见张远进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看向张远。
“好了,太学令不必这么拘谨,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陛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郎侯多同前些时日在犍为郡发起了一场叛乱,朕让司马相如跟唐蒙去镇压了。
现在夜郎侯多同已经屈服,但是这些蛮夷之人向来喜欢反反复复,长安城内又只有你张远对夜郎甚是熟悉。
朕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解决夜郎部族的问题。”
张远早就想知道现在夜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刘彻自己找上门来,把事情告诉给了张远。
既然有人去镇压,而且刘彻还是称呼多同为夜郎侯,那就说明事情不是很大,宗行的安应该也能得到保障。
想到这里,张远心中放松了许多,不过却忘了回答刘彻的问题。
“太学令心里面是有什么忧虑么,为何不答话?”
张远这才反应过来,刘彻还在自己的面前。
“请陛下恕罪,臣还是前几年去的夜郎,陛下突然问臣,臣这才多想了一些关于夜郎的事情。”
“那你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臣有一个办法,就是说出来怕陛下怪罪。”
张远想了想,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但是对刘彻来说可能难以接受。
“你尽管说便是,今日在玉堂殿无论你说了些什么,只要不外传,朕都不会怪罪你。”
“陛下宽宏大量,臣刚刚突然想到了董仲舒曾给陛下说过的天人感应之论。
臣心想,陛下既然是上天的代言人,真龙之子,大汉的庇佑者,那自然也可以是天下其他部族的神。”
刘彻对这种言论一向很感兴趣,他盯着张远的眼睛亮了一亮,然后对张远说道。
“继续说下去。”
“解决夜郎一族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夜郎人之所以敢发起叛乱,那是因为在心底不认同陛下。
陛下现在只是我们汉人的皇帝天子,但在夜郎人眼里,陛下不是他们的神。
夜郎一族信仰巫术,信奉山王、鬼神,如若有大事发生必定询问鬼师。
夜郎侯多同在夜郎一族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夜郎族内的鬼师,更别说那些神灵了。
只要我们派人前往犍为郡,在夜郎一族中传播陛下乃山王、黑神转世的言论,长此以往,陛下肯定会成为夜郎一族的真神。
当然这种小族信奉的神肯定不如陛下,一旦这样做了会拉低陛下的身份。”
张远这个办法其实是想到了后面的清朝皇帝,那些满族皇帝不仅当了满族人的神还当了蒙族跟藏族的神。
就拿康熙帝来说,这位清圣祖蒙族人喊他恩赫阿木古朗汗,藏族人则都把中原的皇帝当成是文殊菩萨在凡间的化身。
这些都非常有利于执政者的统治,也能够维护少数民族的稳定。
刘彻听完张远的话就闭上了眼睛,张远知道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于是便恭敬的站在殿下不再发出一点响动。
很快刘彻便有了决断,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太学令你信鬼神么?”
张远摇了摇头。
“不怕陛下发怒,臣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虽然张远是穿越来的,但脑海中时常能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这些声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张远,因为要真的是鬼神之为,大可给张远一件法宝便是了,何必还要搞个什么系统。
最关键的是这系统的名字,难道天上的神仙活得时间太长了,还去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文学巨作?
“其实朕也不信,但是朕常常心有疑惑,有时候一晃神便想了一整日,也想不通其原因所在。
但是若是把这些疑惑与鬼神相连,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你平时有这些疑惑么?”
张远这回没有摇头,而是坚定地点了下头,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要比刘彻多了去了,知道的越多,脑海里面的问号就越多。
“臣也时常有疑惑,但是臣觉得这些疑惑既然是疑惑,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疑惑跟烦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人们总想远离和抛弃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
正因为疑惑会引起心中不安,而疑惑又来自于我们的心中,所以这些疑惑才需要我们自己去解释。
鬼神无法干扰我们的本心,自然也无法解答我们心中的疑惑。
世人愚昧不通其中缘故,这才心中有惑不问本心问鬼神,殊不知疑惑都是我们自己心里面生出来的想法。”
张远说到这个时候刘彻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张远却没有发现,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臣斗胆猜测陛下心中所想,陛下想要立万世之功,成为千古圣君。
这才想要解决掉大汉最大的麻烦匈奴,也想要开疆拓土,同时还想着大汉在您统治的时期进入到盛世之中。
不知道臣猜测的对亦或是不对。”
刘彻原本因为张远说的不问本心问鬼神而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开来。
“你说的不错,朕的确想要建立不世之功。”
“那陛下就该为灭掉匈奴开疆拓土创造一个盛世而努力,而非信仰鬼神。
开疆拓土需要陛下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陛下可以改良汉军的武器装备,可以扩大军队的数量。
创立一个盛世需要陛下有富裕的百姓,有能让地方政简刑清的官员,能够堆满天下粮仓的粮食。
陛下只要能够按照这样去做,心里面又怎么会有疑惑呢?
改良武器装备是工匠们的事情,扩大军队的数量是人口的事情,让百姓们富裕是臣子们的事情,收获吃不完的粮食又是百姓们的事情。
陛下只需要选择优秀的官吏去处理这些事情,就能够满足您的愿望。
您要是觉得没有优秀的人才可以用,那便是臣没有尽心尽力,是太学的责任。”
刘彻本来只是想着问一问夜郎国的事情,没想到跟张远越聊越嗨,从实际情况一下子就聊到了人生理想。
“那按照你的说法,董仲舒岂不是在骗朕?”
张远摇了摇头。
“臣妄言几句,陛下您和董仲舒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您想着用儒家学说控制百姓,董仲舒想利用您拔高儒生的地位,打压其他学说。”
“你说出这样的忤逆之言,你不怕死么?”
张远愣了愣神,果然伴君如伴虎,玛德自己一下子说嗨了,差点把桌子掀开让桌下面的阴暗都露了出来。
“还请陛下恕臣之罪,陛下刚刚说过今日玉堂殿无论臣说了些什么,陛下都不会怪罪臣。”
刘彻很想打张远几巴掌,但还是忍住了。
“朕记得自己的承诺,不用太学令提醒。
不过朕想要提醒一下太学令,刚刚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朕乃天下之主,还用得着去利用谁么,换过来说不管是谁想要利用朕,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臣明白。”
“好了,朕也不吓你了,那你倒是说说董仲舒既然不是在骗朕,朕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儒生。”
“陛下可把天下儒生作为工具便可,切莫相信他们那些言论,天下百姓相信就好了。”
这个时候刘彻跟董仲舒还都不知道‘君权神授’是一把双刃剑,这个时候还没有利用‘君权神授’约束君权的条件跟机会。
刘彻也没有尝到‘君权神授’约束自己的滋味。
现在刘彻只想着能够摆脱丞相权力给自己带来的掣肘,还没有想过天意也会给自己带来掣肘。
“你的话朕记住了,听你的意思,解决夜郎国的事情便是要朕演戏给夜郎人看,反正鬼神之说都是胡扯,所以不论是大神还是小鬼都无所谓是不是?”
张远笑着点了下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陛下英明,而且一旦实施,这个模式是可以复制下去的。
汉人不过几千万人,陛下往后开疆拓土,囊括整个天下就不能够把眼光只局限在汉人身上。
只要陛下成为了各个部族中的神明,那些部族中的人便会跟大汉的百姓一样拥戴陛下、忠于陛下!”
“朕原本想着你张远只是有一些小聪明,现在看起来你比其他人对大汉更加了解。
如果朕让你做丞相,你觉得怎么样?”
刘彻是笑着对张远问话,但是张远浑身却颤了一下,让他当啥官都行,就算是跟匈奴人打仗都可以,就是不能当两个官,一就是丞相,那是在跟刘彻作对,二就是廷尉,当廷尉是跟除了刘彻以外的所有官员作对。
“陛下,臣如今能够位列卿大夫,为太学令已经是力不从心。
现如今别说是当丞相,就算让臣当御史大夫亦或是廷尉这样的重要官职,臣都无法满足陛下心中期望。”
“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
武安侯终究是老了,也不知道谁接替这个位置比较合适。
好了不提这件事情,你回去之后拿个方案出来,送到宫中来,朕再另外寻人去办夜郎的事情。”
“臣谨遵圣意。”
“朕有些乏了,你先回太学吧。”
“臣告退。”
从玉堂殿中出来后,张远心里面又放下了一块石头。
之前还想着没有拿的出手的政绩,两年的时间一到说不定自己就完蛋了,结果真的是困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饿了别人给饭菜都准备好了。
刘彻这一次送的温暖,让张远很是舒服。
而且还侧面让张远知道了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刘彻的态度。
对儒家的态度、对鬼神的态度、还有对田蚡的态度以及对张远自己的容忍态度。
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是以前的刘彻,今天张远在殿上说的许多话都能让张远死翘翘。
无意间讽刺了刘彻的爷爷,还暗地里拿捏了刘彻的心思,甚至说出刘彻是在利用儒家蒙蔽天下人的言论。
好在玉堂殿当时只有张远跟刘彻在,刘彻也不担心张远会自己作死把今天的话都宣扬出去,这才使得张远平安走出了玉堂殿。
外人只知道今天刘彻召见张远,却永远不会知道刘彻跟张远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就跟之前窦婴凭借汉景帝的一封诏书深夜见了刘彻,外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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