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的眼珠一直在眼眶中转个不停,阴翳的眼神在卫青身上扫来扫去。
对于张远,刘彻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刘彻喜欢的是有才有德,而且还能对自己有所求的官吏。
立了功讨要奖赏,然后自己封赏一些,这才是君臣之间正确的相处之道。
自古以来哪有张远这样,立了功也不讨要封赏只想着辞官回家种田的?
“你说这些,都是张远教你说的?
想来你的脑袋虽然聪明,但是古人上千年都想不到让单边马镫变成双边。
要说是你突然之间想出来的,朕还真的有些不信。”
卫青脸色没有变化,他本来就没有想贪墨功劳,只是想着把张远一起拉上去北疆混点战功。
“回禀陛下,这双边马镫确实是廷尉左监所想。
不过臣希望他担任期门军军中长史,却是臣一个人的主意。
陛下您想想,三弓床弩是谁造出来的?马蹄铁、马镫又都是谁想出来的玩意儿。
臣可以断定,廷尉左监在北疆战场上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因为他要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更懂骑兵,而且更懂该如何操作三弓床弩。
若是他出任期门军军中长史,臣此次出征只要没有他人掣肘,臣现在便可以立下军令状。
三千期门军经过臣半年的训练,战事结束之后,臣会拿着三千颗匈奴人的人头送予陛下。”
卫青立下的军令状一下子就让大殿中的大臣们哗然一片。
与匈奴交战损失只要不到一半,而且能够斩杀与己身相同的贼寇,回来便是封侯之功。
卫青说的如此自信,肯定不是以人命换取人命的方式,刘彻想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
“既然你有如此决心,朕便依了你,只是那张远一心不想着做官,只怕他到时候不会同意。”
刘彻难得说出这样的话,一个皇帝怎么还会管你同意不同意,一道旨意下去,不同意就砍头嘛。
现在这么说显然就是不想让卫青太过轻松。
“陛下现在已经应允,接下来便是臣的事情了。
若廷尉左监不依,臣便是抓也要把他抓到军中来。”
刘彻听到卫青所言,只是笑了一笑,便不再说话。
王遂见此情况立马就高呼下朝,显然是刘彻不想再多计较些什么了。
因为没有授予韩安国他们将军职位,发放虎符的过程也极其随意,众人心领神会,在大殿之中等了片刻,便领到了各自的虎符。
韩安国虽然说是统帅,但是也不能够完全指挥其他几方人马,王恢他们还是拥有极高的自主权。
若是战事在马邑能够结束,自然是韩安国指挥,要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几支军队一分开,便互相都没有什么联系了。
卫青第一次掌兵,拿到虎符之后对着其余几位大臣一拜,便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其余几人其实也没有人拿卫青当回事,实在是觉得期门军的战斗力不咋滴。
守卫长安的事情主要还是南军的职责所在,期门军隶属于郎中令下属,其实跟后世的仪仗兵没什么区别。
在外人眼里都是看着威风罢了,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支大军却是刘彻最为信任的嫡系部队。
卫青没有第一时间去期门军的驻扎地,反而是想着先回到蓝田去找张远,把这件事情告诉张远。
长史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稳妥的位置,长史以及军司马还有统军的将军三人一同统率着一支大军。
长史跟军司马都是卫青的副官,只是现在不知道刘彻会给卫青派来一个什么样的军司马。
等卫青离开建章宫没有多久,一个脸色苍白,捂着手臂的人拿着一块令牌,进入到了建章宫玉堂殿中。
“陛下,监视张远的那个绣衣使者,执意要见您,说是有大事禀报。”
听到又是张远的消息,刘彻头又开始疼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张远的消息。
“朕不想知道,让他回去吧。”
跟刘彻禀报的不是王遂,而是另外一个黄门侍郎,此人跟张远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在。
“只是陛下,仆见那人面色苍白,捂着手臂,时不时还渗透出鲜血,应该是受伤了。”
有人敢伤绣衣使者?
刘彻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绣衣使者虽然不能够展露在阳光下,但是即便是田蚡就算是知道了府中绣衣使者是哪几个人也不敢对他们下手。
再者说一旦绣衣使者受到生命危险,都可以直接表明身份,到那个地步虽然回来也是个死,但是在当时总是会保住一条性命。
可以说杀伤绣衣使者就是在打刘彻的脸,他派出去盯人的狗,就算是杀也能他自己杀。
“让他进来,朕对张远的兴趣倒是越发的浓厚了。”
片刻之后,那绣衣使者面色苍白的就走了进来。
“仆拜见陛下。”
与宫中的这些皇帝家臣一般,绣衣使者们在刘彻面前也都自称奴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刘彻现在并不关心张远的事情,而是关心到底是谁伤了他的狗。
“回禀陛下,昨夜仆在监视廷尉左监府邸的时候,建章监以及廷尉左监在府外表演骑术,而且用到了双边马镫。
仆看到之后想着立即回来禀报陛下,不小心发生了响动,建章监便对着仆的方向射了一箭,射中了仆的右臂。
仆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事,廷尉左监张远将马镫改成双边才是大事,仆亲眼所见他能够悬与战马一侧而不落马。”
刘彻现在是越发为自己养的这些狗的能力感到担忧了。
人家在实验新的技法,你发出响动人家自然会射杀。要是表露了身份还好说,可现在没有表露身份。
这一箭算是白挨了。
“你可知道建章监今日一早参加朝会,而且还将双边马镫献上,并且在前殿演示了骑术?”
听到刘彻这般说,那绣衣使者慌乱的摇了摇头。
“陛下,这不可能啊,卫青身上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飞过浐水。
仆问过摆渡的人,并没有人在夜里过河,浐水上也没有浮桥,那卫青难不成是在夜里抹黑游过去的不成?”
刘彻见到绣衣使者这般蠢笨,当即下令道。
“拖下去,杀了吧,省的浪费药材给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