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达每隔一个月来张府一次便会给张远带来一些新的消息。
对于窦太后的身体状况,没有人能够比他们少府监的人更加清楚。
张远对于事件发生的准确日期张远已经记不清了,也只能够从这些消息之中来推断历史的走向。
五月份的时候土豆长成,由于那块田地去年种的是大豆,肥力充足,张远地里的土豆种子并没有损失多少,农作物之类的东西还没必要对其他人隐藏,第一时间张远就让褚达拉了满满一车送到了建章宫内。
并且再三的嘱托此物跟芋头一样有微弱的毒性,发青了就不能吃。
关键的事情不交代清楚,刘彻吃坏了肚子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就不太好了。
隔了一个多月之后,刘彻才有旨意降下来。
加爵左庶长,赏百金。
没有官身在两年的时间里爵位蹭蹭蹭的涨到了左庶长,这让张远觉得舒服多了。
不为其他的,这一下就跟褚达平起平坐了。
“在下恭喜左庶长,得到陛下的喜爱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瞅着褚达对自己微微鞠躬施了平礼,张远心里面那叫一个舒服,褚达就属于那种官高爵卑的那种,相比较张远这种不为吏而获高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更受宠。
“褚兄说笑了,平日要不是你一直庇护着张府,前来寻找麻烦讨要好处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土豆对于张远来讲已经相当于主食,在给刘彻的奏章里面也明确的提到了这一点,在灾荒年间种土豆可以让一地的百姓不会因为缺粮而饿死。
作为能够替代粟米麦子的农作物,而且这种食物耐寒耐旱,耐瘠薄,可在苦寒之地种植,属于省水省肥省药省力的作物。
张远以为刘彻是因为能够惠及百姓,才给自己加爵,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既然你称呼我为褚兄,那我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喊你一声阿远。
阿远你是不知道陛下见到这土豆之后,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这要是拿来当成军粮,大军出征定然不会再忧愁粮食的问题。”
满心想着洗刷耻辱开疆拓土的皇帝,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往军事上面去联想。
刚开始见到西瓜的时候,刘彻即便心里喜欢,也只是浅尝即止,将自己的欲望控制的十分恰当,食物再怎么鲜美也没有办法动摇他的心志。
褚达这一回也获得了一些封赏,话语比平时就多了一些。
“陛下已经下令在鄠县以南扈谷开辟了万亩良田,要种植土豆,今天来可能得跟阿远你说声抱歉,你地里这些土豆基本上都要拿去作为种子。
陛下准许你留一些,想想上万亩良田都种上土豆,我大汉就有了出征的底气。”
呵呵,张远心里面只有这两个字,别说他地里面的土豆全都拿去都种不满一千亩,就算能种满一万亩地也不够一支万人大军消耗的。
刘彻只是在试探窦太后还有底下群臣的反应罢了,看看有没有对他将来的对敌政策有不同的意见。
当着褚达的面都说要拿土豆作为军粮,还要大力种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刘彻已经忍耐不住自己想要动用大军的心了。
“褚兄,为国为民,我张远愿意肝脑涂地,这两天我便让老赵他们将地里的全都挖出来送到上林苑令官邸。”
土豆不需要多少的肥力就能够一年种上两次,这也是刘彻迫不及待的原因。
“阿远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的很。”
也不知道刘彻给了褚达什么样的封赏,让他乐呵了一下午,人家没有主动提起,自己也懒得多嘴去问。
张府的人口在这几年堪堪达到了两百人,过半数全都是稚童,也为张府添加了许多的生机。
艳阳高照的日子,家里面的人总喜欢拿着一块西瓜坐在阴凉处,感受山风。
而孩子们则一个个拿着木勺在半圆的西瓜中舀着吃。
小清身上穿着轻纱,也拿着勺子把最中间没有子的西瓜瓤舀出来,放到张远身边的盘子里。
这样张远就能够拿着一根竹签,插起来放进嘴里,靠在竹椅上简直不要过得太惬意。
边上时常还备着一壶冰镇豆浆,虽然吃着西瓜不会渴,不过张远还是喜欢把没有子的西瓜瓤压碎再倒上一些豆浆,搅拌着喝。
这种享受是无与伦比的,要是能有瓶朗姆酒,也掺上一些,其中的滋味才算做是美妙。
气温高的时候去到田地中干活那就是在折磨人了,不过妇人们倒是可以将结成的蚕丝编制成绢帛。
蜀锦之所以被称之为锦,其原因就是蜀人掌握了超过别处的染色技艺,可惜来自孙家村的这些妇人并不知道如何染色,只能是编织成纯色的绢帛再拿出去卖,其中的价格差距十分的大。
张远只知道染料,却不知道染料是怎么经过配比之后来的。
一到夏天,刘彻就不愿意待在闷热的长安城中,北边的甘泉宫又是窦太后的居所,刘彻就只能够跑到蓝田山边上的鼎湖延寿宫来避暑。
为了保持通风,张府的大门还有各处的院门都是打开的,站在府门外就能够直接看到坐在主楼前的张远。
原本在逗孩子们玩的老翁还有大人们一瞬间就没了声音,在编织绢帛的妇人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整个张府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到徐徐的风声还有府外的知了叫声。
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的张远,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巨伞之下立在府门外的刘彻。
刘彻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从身边的郎官侍从一个个都低着头,都没人敢出声就能够看出来,包括王遂也低着头,但是两个手掌在底下做了个下跪的动作。
张远浑身一激灵,暗叹一声不好,不管不顾跑到堂下,跪在了刘彻的身前。
“陛下驾临寒舍,臣未能远迎,实乃臣之罪也。”
刘彻瞥了一眼张远,两个鼻孔跟胸腔一起联动着发出一声冷哼,吓得张远在这夏日都浑身开始冰凉。
王遂见刘彻在往里面走,赶紧招呼着周围的随从跟上去,然后提溜了一下张远,把他给扶了起来,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张远低语道。
“今日陛下不开心,但是不是因为你,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触怒了陛下。”
张远感激的看了王遂一眼,也跟着一起朝着刘彻走去。
心中却是一片怨言。
玛德,心情不好你跑老子这来吓什么人,好日子才没过几天就不让人舒舒服服的过下去。
“南阳、汝南至东郡诸国都在闹蝗灾,你这里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清闲的啊。”
刘彻刚一发生,张远就明白了导致他不开心的原由,要是早知道有地方闹蝗灾,张远指定让家里面的人都叫苦连天的。
在别人受灾受难的时候,自己家一派安静祥和的场面肯定会让刘彻心里面不舒服。
“臣实在是不知道民间有蝗灾发生,家中存粮有五百石,臣愿意都捐给灾区。”
再过两月就要秋收了,张远家里面的陈粮基本上都快耗空了,再加上三千亩地上本来就没有种多少粮食,也就只能够拿出来五百石。
刘彻一听才五百石存粮,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上了不少,但是仍然让人去张府内的仓库查看。
“每到灾年,底下众臣一个个都说自己家中无粮,还都纷纷上书是朕做错了事情,上天才会惩罚朕的子民,张远你平时主意多你来告诉朕,是不是朕做错了。”
现在正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王遂不敢给张远丝毫的暗示,一切只能够靠张远自己去解决。
“陛下,臣以为天灾之所以产生并非是因为陛下做错了事情,只是因为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寒冷,害虫的虫卵大多都被保存了下来,然后春季又少雨给蝗虫的生长造成了机会,这才使得它们大量繁殖从而引发蝗灾。”
张远说的很显然刘彻不能够理解,只见他的脸上出现了迷惑之色,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正常,对着张远出言问道。
“《吕氏春秋》所说如果天子在夏日施行在只能在春日施行的政令,才会导致蝗灾来袭。”
卧槽,张远心里面狂吼了一声,但是脸色依旧保持着正常。
《吕氏春秋》里面写了什么东西,他从哪去知道啊,古代人就是有个毛病,只要是古老的事情古老的书籍那特么的就都是对的。
一个个的天天崇尚三皇五帝,这就是历史的倒退。
“臣以为《吕氏春秋》所书只适用于前朝,我大汉远比秦朝的实力强盛,百姓也更为富裕,君主更加的贤能,当不能以旧时的观点来解释当下发生的事情,如若我们事事都按照前人的标准来,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
刘彻颇为满意的看了张远一眼,对着王遂说道。
“王遂今年秋季收集一些虫卵,按照张远所说培育,朕倒要看看究竟是环境的原因还是朕真的犯错触怒了上天。”
对于事实的真相如何,刘彻是不太关心的,只要不动摇他自己的根本就行了,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朝中的大臣闭嘴,以免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个都跳出来说自己的不是。
“仆一定按照张左庶长所言去办。”
从张远这里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说法让刘彻很是兴奋,使唤仆从去张府外的瓜田中摘西瓜,就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张远的位置上。
弄得张远再次在肚子里面一阵嘀咕。
一群人在张远这里好吃好喝,一直待到太阳下山外面没有那么炎热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