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宋士铭与宋老六去了皇宫回来却是如那斗败的公鸡半点没有去时的趾高气昂,不待方妙妙询问宋士铭便把自己在宫中如何如何讲了一遍,方妙妙听在耳中紧皱了眉头,想了想道,
“这事儿十分重大自是要慎重对待,那能一见面便当堂认下的,想来圣上必要花时间来查访一番的!”
宋士铭不知真情倒是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只是那宋老六心头有鬼听在耳中却是心头暗想,
“当年那胡同里左邻右舍知晓我有两个儿子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今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若是皇帝佬儿真要派人去查,把人寻着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处心头打鼓,当天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一宿第二日顶着一张青白的脸对宋士铭道,
“你要我进宫,我也是跟着你进宫了,我在这处呆得够久了,我想你那后娘与弟弟,如今我要回去了!”
宋士铭闻言大惊,
“您可不能走,这后头说不得还有事儿要您呢!”
妙妙说的对,这认亲的事儿也不是一下就成的,说不得还要叫进去再问一遍,宋老六若是走了自己怎办?
那知宋老六摇头道,
“我想你弟弟了,也不知他们娘俩儿在豫州过的如何了,我定是要回去的!”
“你要回去也不慌在这一时啊……”
宋士铭这厢好说歹说苦劝一番宋老六老暂时休了要走的心思,答应再留上十日,宋士铭松了一口气忙又吩咐了下头厨房整治了一桌好菜,要与宋老六好好吃喝一番。
父子俩人在这院子里关了大门,坐到一处吃酒说话,宋老六本就心头有鬼,那酒便不知不觉吃的有些多了,说起了以前在豫州城的旧事便拍着宋士铭的肩头,
“好小子,你眼看着要飞黄腾达了,过上人家显贵的好日子,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了!”
宋士铭闻言笑道,
“您说的那里话来,我那亲娘远在临州深宫之中,您如何得见?”
宋老六闻言哈哈大笑道,
“屁,你什么妃子的亲娘,什么皇帝的老子,你就是老子与前头那傻婆娘捣鼓出来的混账东西……”
宋士铭开头还笑,
“您吃醉了!前头你在圣上面前不还是讲得好好的么?说我是如何抱回家的,怎么养大好,身上又有些什么?”
宋老六呸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到地上哈哈又笑道,
“那是老子骗皇帝老儿的,还骗了那姓方的,那孩子是前头抱回来的,养到七岁上被我卖给了人贩子,那年你病得厉害,若不是卖他那银子,你还活不到现在这般大呢!”
宋士铭听在耳中愣了半晌,那几分酒意立时随着后背渗出的冷汗给流掉了,
“您……您老定……定吃醉了酒,说胡话呢!”
宋老六哈哈笑,
“蠢小子,我可是你亲老子会骗你么?那姓方的来时我们爷俩儿都快要饿死在寒窑里了,我那时真怕我们宋家绝了后,想着你入了那高门大户总算能吃香喝辣的比跟着我受苦强,因而便将你说大了三岁给那姓方的带走了……”
宋士铭听着听着身子不断的发抖,哆哆嗦嗦取了酒壶过来对着嘴儿又狠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却是一口没下去又呛了出来,口里的酒喷了一桌子,宋老六在那处瞧了拍桌子大笑,
“你个怂货,怕成这样儿还是不是老子的种?博这么一回你就是一步登天,现下怕也晚了,你早在皇帝那处『露』了脸了!”
这厢哈哈笑着,重重拍在宋士铭后背,宋士铭气得双眼通红,拂了他的手道,
“我……我再问你一回,你说的……说的可是真的!”
宋老六拍着胸脯道,
“千真万确,老子用人头担保!”
宋士铭闻言却是大哭起来,
“你……你这不是害了我么!若是被皇帝知晓了,我便是欺君之罪啊!”
这时才想起来养父所说的话,原来养父并未骗自己,自己真不是皇帝的儿子,定是养父带了我离开,后头查出来真相……
不对……
宋士铭猛然一惊收了哭声,
“方家能查到,皇帝定然也知晓的,那……那我不是死定了!”
那方家本就是听了皇帝吩咐,才将自己收养的,方家知晓必定皇帝也知晓的,自己居然还敢进宫去!
想到前头进那宫里便如同是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宋士铭身子立时抖如筛糠!
一旁的宋老六见状笑得状如疯颠,指着他道,
“你这样儿跟你那蠢货亲娘一个德行,每回老子一打她,她便是这样……”
宋士铭听在耳中只觉一股气往上撞,一双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宋老六,
“都是你……若不是当初你骗方魁,我又何至落到现下的境地?”
宋老六闻言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不知好歹的东西,若不是当时老子骗他带你走了,你如今只怕早饿死了!”
宋士铭被他一耳光打得耳际嗡嗡作响,那里还听得进其他,此时的宋老六在他耳中面目可憎,嚣张可恶之极,当下起身一把推了宋老六在地上,骑上去就打,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还不会如此?”
“都是你……都是你……”
……
宋士铭再是文弱也是练过几日的,人又年青对上宋老六那被酒『色』淘空的身子,现下又吃醉了酒正手脚发软,那里是他的对手?
宋士铭没头没脑一通打,初时他还挣扎几下,到后头便没有声息了,待到宋士铭清醒过来时,宋老六已成了一堆破烂肉瘫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宋士铭见着宋老六那张七窍流血的脸不由吓得大叫一声,自他身上爬下来远远的躲到一旁,也不知隔了多久,这才回过味儿来便往方妙妙那屋里去,
“砰砰砰……”
急急拍打方妙妙的房门,方妙妙此时早已睡下,听到是宋士铭在外头拍门,心中暗道,
“难道是又吃了酒过来发酒疯?”
方妙妙心中很是厌恶。
这些日子宋士铭防她甚紧,暗中吩咐伺候的下人关紧了门户不许她到外头走动,许久也见不着仲烨璘一面,方妙妙一面又知自己不应见异思迁一面又恨他心胸狭窄,不是大丈夫所为,越见他越烦,那里会给他开门?
宋士铭见方妙妙久不应声,在外头急道,
“妙妙……妙妙……我打死人了!”
“什么?”
方妙妙吓了一大跳翻身起来,
“你……你说什么?”
忙忙穿了鞋过去打开门,
“你……你打死谁了?”
“我……我打死我爹……宋老六了!”
方妙妙闻言大惊,连衣裳也没记得披一件便过去前厅,瞧见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宋老六,吓得也是六神无主,
“你……你怎么就打死他了?”
宋士铭哭丧着脸道,
“我也……也不知晓,他……我……”
这中间的事儿他如何同妙妙讲,自己真正的身世更不能同妙妙讲,
“我……我吃醉了酒,不过与他说了几句气话,就……就……”
方妙妙气道,
“当真有事儿你没胆子出头,现下灌了两口马『尿』你到胆大的能打死人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在那处瞧着宋老六的尸体发呆,也不知隔了多久,久到一股子阴风从外头吹来,撩到方妙妙身上立时遍体生寒,方妙妙拢了手臂四下瞧瞧,只觉外头黑影重重,风吹『乱』摇倒似那宋老六冤魂徘徊不去一般。
当下忙靠近宋士铭拉着他的袖子哭道,
“快想法子,把他弄走!”
宋士铭那有法子,在那处抠着头皮想了半晌,
“不如我们把傅兄叫来?”
方妙妙惊道,
“你疯了,你这是杀了人还要嚷嚷的整个临州城的人都知晓么?”
宋士铭急道,
“这可是……可是在人家的宅子里,人死在这处,总归要被人知晓的!”
方妙妙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得眼瞧着宋士铭出去叫了外头早已睡下的下人去请傅恭明过来。
此时夜已深傅恭明还未睡,敞着壮实的胸口,带着一身的女人香气,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宋老六,
“宋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士铭拉着他的手,立时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流,
“傅兄,我……我就是吃醉了酒……”
傅恭明见着立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方妙妙,她身上只穿着薄衫,又有些冷环抱着双肩,胸口处那白净隆起,一眼就瞧了个清清楚楚。
“弟妹竟还在这处?”
当下忙过去虚扶了道,
“弟妹,这处的事儿交给我傅某人,你还是快些进去歇息吧!”
方妙妙忙低头进去,傅恭明瞧着她款款而去,苗条的腰身在衣衫里时隐时现,待到那妙曼的身姿隐入黑暗之中不见时,才回过头瞧向六神无主的宋士铭,
“宋兄弟,这事儿可是不好办了!我瞧着不如报官吧!”
“报官!不成……不成……万万不成啊!”
宋士铭连连摆手,
“官府的人来了,我……我怕是要犯下杀人大罪,被锁拿入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