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过来扶她坐起好半靠在床头,
“小姐,我下去煎了『药』给您服!”
方素素点了点头,香儿出去到了灶间见翠儿已将『药』包拆开用清水泡上了,
“翠儿姐姐,怎得劳动您动手!”
翠儿道,
“无碍的,这事儿我也是做惯了的,现下大小姐要是进了宫,以后说不得连这种事也轮不到我头上了!”
香儿一想也是,
“虽是贴身的丫头,但主子都进宫去伺候人了,身边的人也不知分派到何处去,似翠儿这类一等丫头最是难办。好的便在外头等着小姐回来,之后还一切照旧。不好的话没了主子可跟,再派到别的院子也不受新主子待见,说不得被当家的夫人随意发卖或是配了人也是常事儿!”
当下叹了一口气道,
“翠儿姐姐你也不必担心,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夫人不会亏待了您的!”
翠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瞧着香儿把火引燃,便帮着把『药』罐端到了小灶上头,两人一面说话,一面盯着火小心的煎熬着,待到三碗水熬成了一碗这才倒出来放到一旁凉着。
翠儿趁着香儿转身热水时将指间的那一指甲『药』粉弹进了『药』汁里,眼看着香儿端走便道,
“你忙我也应回去了!”
香儿不疑有他,点头应道,
“那翠儿姐姐我这处腾不出空儿来,便不送了!”
翠儿摆了摆手往院门儿去,故意放慢了脚步支着耳朵听楼上说话,
“小姐『药』好了,快趁热喝了!”
“嗯!”
柳芳芳的声音隔一会儿响起,
“这『药』真苦!”
“小姐,良『药』苦口……”
翠儿听罢转身就走,那『药』『性』起来还要一阵子,回去给小姐报信儿。
回去一讲黄文秀听罢信儿心中暗喜,
“走!”
此时天已近黑黄文秀带着翠儿过来叫门,香儿透过门缝只见着翠儿,
“翠儿姐姐,怎得又过来了?”
“我那帕子不见了,你可瞧见了?”
“没瞧见啊!”
“许是落在了灶间,你开门让我进去找找!”
香儿打开了门,翠儿进去两人转身往那灶间去,却不防后头黄文秀顺手抄了那顶门的杠子,呼一下子打在了她的后脑上,香儿连哼也没哼一声就扑嗵软到了地上。
黄文秀与翠儿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见香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有些吓到了,翠儿抖着手去『摸』了『摸』香儿的鼻息,
“小……小姐,她……她还有气儿!”
黄文秀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
“上……上楼!”
两人鬼鬼祟祟上了楼,轻轻推开门,此时方素素那『药』效已是起来了,心中也觉得不对劲。
往日里吃了『药』那会似这般脑子里昏沉沉,手脚无力,勉力在床上撑了两撑想张口叫香儿,却听得下面有说话声,紧接着有人上来了。
“吱呀……”
门打开却是黄文秀与她的贴身丫头,
“你……”
方素素见黄文秀满脸的阴沉,心中立觉不好,
“你……你……”
黄文秀没有上前,那翠儿大着胆子上来看了看,推了推柳芳芳,见她立时软软的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姐,『药』效起了!”
黄文秀紧抿着嘴点了点头,
“快!背上她!”
翠儿过来,黄文秀帮她把方素素弄到了背上,两人一个背一个在后头扶着将她背出了那院子,
“你……你们要干什么?”
方素素万万没想到黄文秀会下『药』害她,伏在翠儿耳边问道,翠儿苦着脸道,
“侄小姐,这事儿您也别怪我们,我们小姐也是迫不得已!”
黄文秀转身关了门,
“与她废话什么,快走!”
两人趁着夜『色』专挑无人的小径走,从后花园自角门进了自己那院子,从后头上楼进了闺房将方素素扶到床上,脱了她外头的衣裳又换上黄文秀的衣裳。
又合力弄了她到妆台前坐好,一个在后头扶着,一个给她梳妆,不多时便弄了个与黄文秀一模一样的妆扮出来,眼看着时辰快到了,翠儿便在这处守着方素素。
黄文秀下楼带着被遣到下头的丫头婆子到前院拜别父母,过去那边黄万澄与江氏却是笑逐颜开,江氏依诺将那五万两银子全数换成了小额的银票装在匣子里给了黄文秀。
黄文秀接了匣子退后一步跪倒在堂中,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
“父母亲大人在上,女儿黄文秀今日一去怕是再无归日,还二老保重身体,恕女儿不孝了!”
两人点了点头江氏嗔道,
“这孩子也是不会说话,你以后得了宠,求了太子恩典母亲也能进宫来瞧你的!”
黄文秀再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回到自己那院中,二人抬的青帘小轿已是停了进来,这时有婆子上前说话,
“大小姐可是收拾妥当了?”
“等着!”
黄文秀拿了匣子上去放在早已预备好的包袱里头,又打散了头发重梳了一个,换了一身丫头的衣裳,翠儿才转身出去叫道,
“上来一个力气大的,背大小姐下去!”
下头婆子听了有些纳闷,瞧了瞧身边的另一个,
“大小姐怎得还要人背?”
那婆子也不知摇头摆手道,
“谁知晓主子的事,即是叫便上去吧!”
那婆子上去见黄文秀已是穿戴整齐,头上竟还盖了盖头,由香儿扶着坐在那处,
“大小姐!你这是……”
翠儿应道,
“大小姐说了,这一去就如同嫁人一般,虽不是正经出嫁但也要似那出嫁一样的,盖上盖头,你背了她下去!”
那婆子听命过去背了黄文秀,却只觉大小姐一身软不着力,若不是翠儿在后头扶着都要往下出溜,不由心里暗怪,
“这大小姐的花样儿还真是多!”
将大小姐背下楼去,由翠儿帮着放入轿中,
“走吧!”
翠儿回头瞧了一眼楼上,吩咐一声,轿夫起轿便走。黄文秀躲在暗处瞧着那轿子摇摇晃晃出了自己的院门,忙拿了包袱自后头偷溜下去紧紧跟着过去。
那轿子被翠儿有意压着走得慢,待到黄文秀追上来时,翠儿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人低头紧紧跟着走,那守门儿的早得了吩咐,一路二门到大门没有阻拦,两人跟着轿子一路疾行,眼看着到了东宫角门之处,翠儿上前敲门那处早有人等着了,见状不耐烦道,
“什么东西,还要咱家在这处等,怎么这般时辰了才到!”
翠儿诺诺应道,
“同家里人多说了几句,公公多包涵!”
这厢递了两个荷包过去,旁边有人才道,
“行了,少说两句,里头张公公早在问了,太子爷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回寝宫了!抬进来!”
轿子进去了,翠儿与黄文秀却被拦在了外头,
“你们回去!”
两人眼瞧着那角门砰一声在面前重重关上,
“小姐!”
黄文秀拉了翠儿便跑,
“快走!”
只要自己脱身,她那管柳芳芳在里头是生是死,现下跑得远远的才是正经!
不说黄文秀使诡计脱了身,却说这轿子进了东宫七拐八弯入了寝宫后头,停在那后院之中小太监上来叫道,
“黄氏女,下轿了!”
方素素此时在那轿中已是隐约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现下她口不能言,四肢无力,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心内万分焦急。
那小太监见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的有些恼怒,尖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黄氏女,下轿!”
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小太监大怒,
“哟呵!你耍排场竟耍到东宫这处来了!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面挽袖子一面道,
“你再不出来,咱家可就要进去动手了!”
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却不想身后有人说话,
“什么人,这么晚了在此喧哗!”
那小太监转身借着灯光一瞧吓得忙跪到了地上,
“太子爷!”
宋屻波自书房之中出来,本不必走这处偏门,却是被小太监尖细的嗓子引了过来,见那院子里抬了一顶轿子进来,里头也不知是什么人,任小太监叫叫嚷嚷也是没有半分动静。
“那里头是什么人?”
小太监应道,
“乃是……乃是入宫的黄氏女!”
“哦?”
宋屻波瞧了瞧那纹丝不动的轿帘,不由的心中暗想,
“那黄家上赶着将女儿送进来,那日在河边瞧那女子也没有半分不情愿,怎得到了这宫里倒使起『性』子来了!”
心下很是厌烦挥手道,
“她即是不愿出来,便送回去!”
两人在这处一问一答,里头方素素听到外头声音不由的瞪大了眼,这声音怎得这般熟悉?
好似……好似屻哥的声音!
别人的声音不敢说,宋屻波的声音她如何不认的?
心头一急,当下强运了丹田一口气,奋力一挣立时从那轿子里头摔了出来,她这一摔倒将这轿前的众人吓了一跳,那小太监尖声道,
“黄氏女,你要做甚?”
方素素这一摔出来立时将脸上那蒙脸的盖头摔掉了,『露』出一张脸来,宋屻波在上头瞧得分明,
“啊……”
一双眼瞳孔立时缩紧了,当一撩袍子也顾不得被人发觉,自那台阶上踮脚尖一跃而下,冲到近前,
“你……”
素素!是素素!
素素怎会在这处!
忙过去一把抱了起来,怀里的人又软又轻,那小脸白生生的没有一点血『色』,分明就是不对劲儿!
“素……”
猛然想起来现下身处何地,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黄……黄氏女……你……你无事吧!”
方素素瞧着眼前金冠高戴,锦衣绣袍的宋屻波很有些不置信,连连眨了眨眼,
“你……”
只说了一个字,但刚刚那一下强运了真气,引得寒毒侵入丹田,真气逆行一口血便涌了上来,
“呕……”
宋屻波瞪大眼瞧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由的立时肝胆俱裂,
“来人!传御医!”
横抱了方素素便往自己的寝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