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混沌，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脸上全是灰败之色，说话也只是抖着嘴唇，杨昭全赶忙贴过去。
“爷爷，当真如此？”杨昭全脸色一变，道，“陛下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杨昭全依旧靠在杨公嘴边，好一会，他才道，“是，孙儿立刻就去。”
“不过这会子陛下肯定问话明宁县主，孙儿去宫里要等些时候，让素儿在这里伺候着。”
杨公闭了眼睛没在说话，杨昭全站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正好遇到去厨房给杨公拿汤药的杨怀素。
看着女儿瘦了一圈，杨昭全心疼，只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照顾你太爷爷精细些，但是也别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父亲放心，女儿年轻底子厚，不会有事的。”杨怀素轻声道，“对了，方才来时听到儒师前来拜访父亲。”
“平生？”杨昭全微微皱眉，他看着杨怀素好一会，暗中叹息道，“你去照顾你太爷爷，不要让药凉了或是错了时辰。”
“是。”
杨怀素面上不动声色，脚步平稳，进了杨公的院子就没有多余的声响，只余杨昭全站在原地唉声叹气，一会之后又觉得不吉利，就走了。
延嘉殿里，只有顾今夕和章帝。
“这里只有我们姑侄两人，你不用拘着，坐着说话。”
顾今夕称了谢也不推辞坐下，章帝看着顾今夕脸上的疲惫越发的浓却还强撑着和他说话，他也是有些自责，只是那些刺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他身边有奸细等等之类的问题，章帝拖不下去。
“姑父安全侄女就心安了。”顾今夕也不介意和章帝演戏，反正自从来了这里，她演戏的本事越发的高超了。
“姑父想问什么，侄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今夕表情，章帝心里舒坦又内疚，他看着顾今夕这样子也不打算绕圈子打机锋，直接道，“你后来有没有追到刺客？”
“追到了。”说到这个，顾今夕面上全是遗憾，道，“侄女从来只在京里走动，偶尔得了恩赐进宫陪伴姑姑和表姐，从来只知道城东的沁阳山竟然不知道还有一座凫山。”
一说八卦山，章帝就觉得他明白了什么，看着顾今夕的眼神也越发的慈爱。
“一进凫山侄女就迷路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看着凫山人迹罕至阴气森森的模样，侄女还想着是不是遇着鬼打墙了。”
自嘲一声，顾今夕继续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出来了，正巧就遇着那五个人。”
“侄女一心想给姑父带活口回来也没有下死手，只是没想到他们狠辣的紧。”
“侄女被逼得无奈只能下了死手，不过还是留了一个。”
“那个人呢？”章帝连忙道。
随即，顾今夕一脸苦涩，一副不知该说不该说欲言又止的样子，章帝挥手，大气道，“这里只有姑父和侄女，没有天子和臣子。”
但是顾今夕却是摇头，道，“这个人，陛下要是陛下臣女才可以说。”
“这是为何？”章帝奇怪道。
“姑父的身份，不好处置，只有为天子才能处置。”
顾今夕这么一说，章帝忍不住琢磨，让顾今夕这样说的，难道是京里的宗室有人不太平！还是良王有小动作？
想到良王，章帝的眉眼就冷了下来。
当年母后仁善，说他登基身边没个兄弟姐妹显得薄情寡义，这才留了良王。
没想到他还是有那样的心思！早知道拼着那样的名头也要把他处置干净！
眼角煞气一闪而过，顾今夕可不管章帝想到什么才会这样，她只管说自己的。
“你且说来，朕恕你无罪！”
听了章帝这话，顾今夕心里冷笑不已，但是面上还是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嘴欲言可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章帝也不急，拿着盖碗喝着茶。
等了许久，顾今夕一抿嘴，那神色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只听她道，“臣女也不知道自己所见的是不是，但是这三年听大哥曾经说起这些，今天再一看，和我交手的人，功夫招式和林家十分相似！”
林家？哪个林家？
章帝还没反应过来，顾今夕见状，一闭眼，道，“前朝林家。”
提及阿美族，章帝的脸色登时变了，气势压迫他看着顾今夕，凝声道，“你此话当真！”
好似被章帝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全是汗，顾今夕吸了好几口气才道，“家里有关于林家的藏书，而且大哥说得生动。”
“后来回来一琢磨，发现最后逃脱之人的功夫和大哥说的书里写的很像。”
说罢，顾今夕跪在地上，泣血道，“臣女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章帝盯着顾今夕许久，时间流逝一股子压力让顾今夕挺不起背。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陛下就是臣女。”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精光，顾今夕赶紧又加了一句，道，“还有天地知道。”
“蒙梏也不知道？”
“这个……臣女不敢确定。”顾今夕没敢说死，但是她也不忘给蒙梏洗白，“蒙大统领护送臣女回宫的时候，我听着禁军说那些此刻衣襟的里面绣着菊花。”
“谁人不知前朝的国花就是菊花。”
“蒙大统领见识广阔，看了这些许就猜到了一二。”
猜到一二，只是知道是阿美族人但是不知道林家还有后裔活着。
“你和他过招，能不能赢他？”
顾今夕脸色一苦，无奈道，“如果不是蒙大统领先前消耗了那三人的功夫，臣女哪里能以一敌十，不过是仗着蒙大统领的威势压着他们不敢前进。”
“再趁机要了他们的性命。”
“后来臣女胆大妄为竟然忘记了穷寇莫追的这个成语，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侥幸。”
“至于能不能打赢……”顾今夕头低得更低了，“套句大哥的话，臣女是空有一身蛮力。”
“朕知道了，今天是辛苦你了。”章帝心里琢磨着，面上不显，只一脸关切道，“快去永宁宫你姑姑那里，别让她等急了。”
“是，臣女告退。”
顾今夕离开延嘉殿，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不动声色，走了几步就看到永宁宫的大宫女惠皇贵妃的贴身宫女宁檬带着几个小宫女在那边候着。
和她擦肩而过的，是一个脚步匆匆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