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手里捧着两套棉衣棉裤进了堂屋,张氏看了二儿媳妇一眼,嘱咐她随手将门关严实,然后继续手里的活计。
范氏走过来,将手里的棉衣棉裤往桌上一放,一抬眼就看见婆婆此刻正纳着一双鞋底子,看那大小应该是给花花做的。
“娘,又给花花做鞋呢。”
“可不是,这孩子,太费鞋了,比七郎穿的都废,你看看,秋头上才做好的新棉鞋,前尖儿就踢开了,那绣的梅花都开线了,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咋这么淘。”
范氏笑笑,娘就是嘴硬,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说女孩家的就的皮实点,多动多闹才长得壮实不得病。
“娘,你让我做的棉衣棉裤我都做好了,您看看这样行不行?”
“你做的都行,你先放在那,一会我就收起来。”
家里两个儿媳妇都是能干的,但针线活这一块,显然二儿媳妇要做的更好。
尤其是那针脚,紧实又密,张氏着实喜欢。
所以一般家里做衣裳做棉裤什么的,张氏要是自己不愿意做了,都会嘱咐这个二儿媳妇帮着做。
“唉,今年冬天也太冷了,这幸亏秋头那阵,我又买了不少棉花,每人又做了一身新棉衣,要不然还穿以前那套,估计都不暖和了。”
范氏没应声,眼里却笑意未减。
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可谓十分好,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村里别的人家谁有好几套棉衣换着穿,还不都是和他们家以前一个样,一套棉衣穿好几年,补了又补,大的穿完小的穿嘛。
张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针线往鞋底子上一插然后抬起头来就问了一句。
“七郎他们几个最近忙什么呢?天天都出去,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还领着花花,要是花花有个头疼脑热,看我不收拾他。”
“娘,您放心,他们穿的都多,肯定冻不着。”
若是往年,孩子们出去玩这么长时间,肯定会冻得够呛。
可是今年婆婆给大家做的棉衣,非常厚实,一件都能顶上往年两件保暖呢,只要身上不湿,一定不冷。
“娘,您忘了,七郎不是跟您说了,他在村里弄了一支什么童子君,就是金宝铁牛他们,也跟着大人后头在村子周围挖陷阱,设障碍呢。”
张氏这才想起来这茬,这几日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她一直在忙活家里的事儿,往年院子小,家里房子也小,东西又少,哪有这么多的事。
如今就单单是一个收拾房子打扫卫生,就让他们娘仨忙的脚打后脑勺。
这不,才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这才有空纳鞋底子吗?
“他们出去有一阵子了,也该回来了吧。”
范氏向外头看去,也不知道是七郎不禁念叨,还是说曹操曹操到。
总之范氏这一抬头,就看见七郎领着八郎花花,后边还跟着周举人家的阿斐一起进了院子。
七郎和八郎两个,一人穿了一身藏蓝色的棉袄,脑袋上戴了一个棉帽子,脖子上也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若是站在那里不动,就好像冬天堆的胖雪人,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们后边跟着的两个姑娘倒是穿的新鲜,周斐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袄子,身上还披了一个玫红色的棉斗篷,斗篷上还连着帽子。
此刻。帽子已经被周斐戴在头上,帽子周围还压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的毛,看起来毛茸茸的,衬得小姑娘更加精致好看。
至于他们家花花,则穿的像个小肉球一样,红袄红裤,红帽子红围巾,很是喜庆。
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季里,亮眼的很。
一进院子,小姑娘就向着堂屋的方向跑。
可能是由于穿的太多,跑起来也有几分不便,总之那速度十分有限,没比走在她前头的钱七郎快多少。
“阿奶,花花回来啦。”
几个孩子推门而入,张氏赶紧将纳了一半的鞋底子收了起来。
上头可还插着针,她是怕伤到她的乖宝。
“哟,瞧这脸冻的通红通红的。”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孙女头上戴的棉帽子取下来,露出小孙女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
张氏忍不住稀罕了一番,“我们花花像个小仙女似的。”
花花看看自己,又看看周斐。
然后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阿奶,花花才不是仙女,阿斐姐姐才是仙女,你看阿斐姐姐今天穿的多好看。
花花是童子,是菩萨坐下的童子,阿斐姐姐说的。”
周斐脸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这个花花,怎么啥都和钱家阿奶说,她自己就是打趣的一句话,这孩子倒记住了。
不过今儿花花妹妹确实像个小童子一样,尤其穿上那身红衣服就更像了。
“哟,这阿斐今日穿的是真漂亮,花花没说错,真像个小仙女。”
张氏摸上周斐帽兜前边的那一圈毛,“这是兔毛吧?七婆给你做的?”
张氏知道青娘手艺不行,肯定做不出来针脚这么细密的斗篷。
周斐嘿嘿一笑,“钱家阿奶厉害,一猜就准,就是七婆做的。”
张氏以前也看过这样的斗篷,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府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冬季里出行,都披这样的棉斗篷,又挡风又遮寒还能昭显贵气,因为这样一件棉斗篷做下来,可不便宜。
没想到青娘倒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爱的紧,也给闺女做了一件这样的斗篷。
“钱家阿奶喜欢吗?回头我就和阿娘说,让阿娘也给花花妹妹做一件。”
“哎哟,那倒不用,你这孩子有心了。”
张氏笑开了花,这孩子倒是个知道投桃报李的,花花对她好,这孩子干啥也都惦记着花花,是个值得交的。
七郎却朝周斐做了个鬼脸,悄生说了一句,“哪里都有你。”
不过,他这举动可没逃得了范氏的法眼,见他又要和周斐打嘴仗,范氏便把儿子拽到一边儿去了。
张氏又去看八郎,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男孩没什么事,这才放心。
她又赶忙招呼了几个孩子,将外衣脱了。外头寒气重,衣服又冰冰凉,可莫生病。
“这一回就别往外头去了,就在屋子里玩吧,阿斐阿,晚上就在钱家阿奶这里吃。”
“谢谢钱家阿奶,还是阿奶对阿斐好。”
几个孩子笑笑闹闹的进了正房,张氏失笑摇摇头,孩子可真好,至少没什么烦心事,不像他们。
唉,想到这里,张氏的愁绪不由更紧了几分。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今日不用巡逻守哨卡的汉子都组团去了县城。
若是按照往年还太平的时候,基本家家户户年前都会去一次县城,买肉买米买各种过年需要的嚼用。
可是今年,因着出了北戎人这事,去县城也成了一件让人胆战心惊的事。
好在村子里男男女女一起去的人多,张氏也能放心。
至少人多力量大,就是那北戎人看见了想打劫,也得掂量掂量吧。
显然,张氏是不知道北戎任的凶残彪悍,人家一个村子的人都不怕,何惧岭山村那几十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