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当晚并未等来任务完成归来的降谷零,这样一来反倒真像是应了泷夜一临出门前调侃式的那句嘱托——留在这儿看家了。
他独自一人守着冷清清的安全屋。明明martell将这个屋子布置的生活气息十足,不失优雅与细节,但诸伏景光却忽然觉得在只有自己身处此地的时候,周围仿佛缺少了点什么……莫名其妙,自己不是从加入组织以后就已经习惯了独自行动吗?
扫视墙上钟表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大理石茶几上除了中央那束宁静铃兰以外的唯一物品,诸伏景光沉默了许久。
那瓶好似“三无产品”一样不存在有任何标记的胶囊静静地与他对峙着。
最终,仿若化作雕像一般的文静青年握紧了右拳,转身朝楼上自己的房间缓步走去。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预料之中等待他的煎熬纠结并未降临。迎接他的,居然是一个美好又残忍的虚幻梦境。
泷夜一从组织研究所结束体检出来的时候,大街小巷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只有熠熠闪光的繁星绽放在遥远的光年之外,仿佛正在欢欣鼓舞的注视着这里上映的有趣剧目。
青年微卷的发丝经历了一番折腾变得凌乱起来,不笑时原本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在此时倒透露出来几分不羁的野性。失去了白日里太阳光的强硬介入,本就深邃的一双海眸更加幽深莫测,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他披着一整张苍穹夜幕漫无目的巡视人间,一时间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至于选个墙角露宿一夜,但也暂时对落脚处没有任何想法。
[这种体检再多来几次,我真怕自己无聊到掀桌。]
[知道了,我会更新影库的。]系统的机械音在深夜显得无比冷漠,[不会让你在体检期间没有新鲜玩意看。]
不就是这次体检装昏迷日常拿它打发时间的时候发现了之前看过的电影吗,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至不至于这样子暗示它??
呵,它永远搞不懂人类,也不想搞懂。
泷夜一挑起眉梢,心中欣慰:[都能听懂我说的话了,真乖!]
[谢谢您的羞辱。]系统不为所动,并且尽职尽责的提醒自己的宿主,[前方直行一百米,偶遇特级过怨小精灵一枚请您查收。]
泷夜一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在外晃晃悠悠了大半个小时,以致于本来偏僻安静的街道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消失,此刻远眺,一百米外恰好有一家门前亮着昏黄灯笼的温泉旅馆。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只会是咒灵了。”如寂静深海的眼眸浅浅泛起一层波澜,青年重新打量四周环境,突觉有趣得很,“这里是米花町的范围了啊,选择躲藏在这里的特级咒灵,不光很有胆子,恐怕也已经进化出了不弱的智商了。”
作为柯学主场的米花町可是能够在相当大程度上压制咒灵等各种超现实能力的。这只咒灵宁肯忍受压制也愿意留在这儿,恐怕就是因为知道有世界规则在帮助自己抹除活动痕迹吧。
这样的话,其影响范围会被世界规则圈定在一块特殊区域内,但相对应的,咒术界负责观察监督咒灵的组织“窗”大概是没办法在世界规则的蒙蔽下捕捉到这只咒灵的存在。
泷夜一哼笑一声,犀利评价这种行为:“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宿主,您对这只小精灵感兴趣吗?]
[“窗”既然发现不了,咒术界那边自然也不会派人来处理。]泷夜一眨巴两下眼睛,[反正也无处可去,那就去看看吧,泡个温泉也不错。]
一路走来,随着和这家温泉旅馆的距离越来越近,青年便越发觉得心中不适。自己敏锐的直觉感知里就像是有针在扎,不多,就一根,但过一会儿就戳一下的感觉格外令人不爽。
咒灵这种东西是真正意义上完全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人类负面情绪畸形产物。它们天性天真又残忍,随着诞生便开始为祸人间,等级高一点的更是能在残害人类的过程中过得飞快成长,很快就能成为毫无下限玩弄计谋的佼佼者。
其中的代表人物是一个现在尚未出生,但所有人其实都不想让他出生的特级咒灵——真人。
《泷子兵法》曾记载:“真人必须死!”
别问,问就是他另一个假名叫“泷子”。
既然是特级,应该出动人手的最次也得是一级咒术师。很不巧,泷夜一别说评级,他连咒术师证都没有。
意识里的那根针戳戳刺刺的更烦人了。泷夜一喃喃,“无证营业的话会有人出警吗……不,我这应该算是见义勇为。”
说罢便拉开门慢步踏进店门。
前台坐着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年龄辨别不出,姿态却很是动人。此时听见动静抬头望过来的时候满脸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职业素养,起身微笑道:“这可真是少见,都这个时间了却接连有帅哥光临本店。”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青年眸光流转,轻笑道:“我也很好奇,那位能与我相提并论的人是什么身份呢?”
“哎呀什么身份我可说不清楚。”老板娘欣赏一番他的面容身姿,发自真心的赞叹着:“在您前边来的那两位啊,一位虽然貌不出众,但一身的气质独特,让我觉得莫名亲切。另一位相貌俊美得紧,身姿纤瘦,就是打扮……”
她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评价,“打扮的是有点潮流个性了些,但我能看得出来,也像你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噗!噗哈哈哈哈哈!”
卷发青年的身后突然响起一连串忍俊不禁的嗤笑。
泷夜一早就感知到那边有人到来,这下子更是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织田作你听到了吗?我都说了这位老板娘是个妙人,她居然在说完我是好人之后又夸夜是个好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两年没见,过去那名鸢发鸢眸身陷深渊的少年同样已经蹿高了一大截,那些格外特立独行的奇怪绷带仍然缠绕在身上,但绷带下的本质却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可以被他人信赖依靠的合格成年人。
他抬着一只胳膊扒在店铺的木栏墙角,自己哈哈大笑得直不起腰,甚至还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眼角笑出地泪花。
在这充满活力与生气的鸢发青年身边,从容沉稳令人见之不忘的男人看向了前台方向处的青年与老板娘,头顶呆毛坦率自然的晃动到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赤铜发色的男人唇角微扬,不熟悉他的人简直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笑容。他的语气也是平静中稍微带着点上扬的尾音,“我觉得老板娘的眼光很好。”
太宰治的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