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二楼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一楼被炸过的卧室房间里,突然有一块方形地板凸起。
顶起地板的人身处地下密室的台阶上,通过缝隙眯眼打量周围的爆炸现场,而后又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确认一楼暂时没有敌人后才彻底无声掀开地板,露出一身裁剪紧身的沙色风衣。
他的身形纤瘦修长,身姿却如猫般敏捷轻盈。太宰治悄无声息跃上灰黑的地面,反身弯腰去拉身后青年的胳膊。
萩原研二站在台阶中间搭住青年的另一条胳膊,以此撑住了青年此时瘫软乏力的半边身子,脸色沉肃的和太宰治一同合力将人带上一楼。
二楼的机关是从泷夜一住进来时就由太宰治开始制造的,目的看似是为了夺人性命,实则更多的是一种膈应敌人的恶趣味,简称——干不掉你也要恶心到你~
只能说琴酒的运气不太好,谁让他是个身先士卒的敬业劳模呢。
而在今天一早,太宰治没头没尾的说时间差不多了,萩原研二便带着泷夜一从二楼书房转移到地下密室里停留。
桌上看似凌乱实则暗示的卡牌也是萩原研二为了告诫正在卧底的好友而提前摆放的。
就在十分钟前,当松田阵平安装在别墅外围的微型有线监控捕捉到保时捷的影像时,太宰治为了防止己方撤退中途有意外发生,干脆利落又扎了一针麻醉剂给金眸青年。
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自己和萩原研二要在逃跑途中全心全意照顾一个意识全无的沉重“死尸”太过没有保障,因此太宰治还是有意控制了麻醉剂的份量,没让当事人真正昏迷过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泷夜一现在眼睫半垂,浑身无力到需要二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的真正缘由。
他,人麻了。
楼上的书房窗户正对别墅大门前的街道,如果选择从前门离开,很可能会被敌人从二楼直接瞄准射击甚至再扔几个手雷,因此在原定计划中太宰治就没打算走正门。
三人脚底踏过地上的爆炸残渣,猫着腰借助墙壁和家具的遮挡,蹑手蹑脚向后门走去。
然后与守在后门的卡尔瓦多斯狭路相……不,并没有,那个家伙在孤身靠近后门时踩中了三个连环陷阱,现在正躺在坑底和毒针上的神经麻痹毒素做抗争。
太宰治路过的时候甚至还好心探头观察了一下这位唯一被陷阱成功物理伤害到的倒霉蛋究竟是何拉胯模样。
“咦惹~好难看啊——”
拖长语调的无谓话语落地的同时,一辆普通到毫无特色的纯黑丰田疾驰而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尖叫和轮胎狠狠摩擦地面沙石的粗粝声响急停在三人面前,其后半车身夸张至极的甩过九十度,稳稳当当将后排车门对准了领先一步的萩原研二和泷夜一。
萩原研二废话不多说,拉开车门就往里塞人。
太宰治轻快迈出两步靠近副驾,望向离开驾驶位快速坐进后排另一边接手金眸青年的卷毛警官,笑眼眯眯的夸奖:“呀,松田君来得这么及时真是帮大忙了呢~”
得到了松田阵平的白眼回应。
明明都是你这家伙安排好的计划,矫揉造作的这是要干什么!
别墅二楼书房内。
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成功抵达这里的银发杀手脸色都快比身后的降谷零还要黑了。
他冷冽的眼神掠过床上四散零落的铁链,最终聚焦到地上被人随手扔下的注射器上。
降谷零拿起来稍微闻了闻,很快拿远:“是麻醉剂。”
与此同时,有尖锐刹车声从别墅后方响起。
琴酒沉下眉眼:“追!”
卡尔瓦多斯守在后门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等二人动作迅速的赶到后门时只能远远瞧见黑色丰田的尾巴了,而卡尔瓦多斯本人究竟在干什么,琴酒也亲眼见识到了。
基安蒂在寻找狙击点位时是以别墅前门为目标的,现如今别说放冷枪,就连目标逃走她都什么也没察觉到——所以说之前太宰几人借助墙体和家具遮挡悄悄摸出别墅的做法真是太正确了,成功避免了某个人体描边大师的又一次徒劳自证。
就在琴酒一通电话开启全员追杀的同时,那辆看似已然平安撤离的丰田车上却正在上演速度与激情。
耷拉着脑袋看似无力的泷夜一突然反手一记手刀把离自己最近的松田阵平敲晕,紧接着极限躲避过副驾驶上太宰治反应极快扣动扳机而射出的子弹。
金眸青年的右手被手铐锁在车侧顶端的固定把手上,然而这并不能阻挡其分毫的迅猛。
躲闪子弹的同时前冲上半身,以掌为刀强行偏移太宰治手里的枪口,“砰”的一声惊得司机萩原研二下意识打了个急转,车窗破碎,车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影响了动作。
“太宰君我差一点就被你爆头了哇啊——!!”
眼看车头就要撞墙,萩原研二抽空惊叫完再次猛打方向又是一个急转。
“抱歉抱歉~”
因为情况紧急,萩原和太宰都没系安全带,但好歹还有个座椅支撑,泷夜一的前俯姿势是受影响最严重的。
金眸青年的身子在连续两次急转惯性中控制不住的飘晃了一瞬,却彻底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唔!”
自后颈处迸发的猛烈电流猝然袭击全身,混合着体内残存的麻药,让泷夜一全身积攒出来的力气尽皆消弭,在右手腕被高高吊起的牵引下“咚”一声撞上车门和座椅。
太宰治松开风衣口袋里的某个手机按键,眯起眼睛瞧他,夸张的松出口气:“真是吓死人了夜!居然从一开始就故意混淆了自身对麻醉药剂的抗性程度啊你!”
泷夜一勉力抬头,那双金灿的眼睛里尽是刺骨杀意,“比不过你深谋远虑……居然到现在、都忍着没销毁我体内的芯片数据……”
“不过,”他咧开嘴角笑得恶意,“刚才你启用的时候,定位讯号也应该已经被某些人捕捉到了吧,太宰?”
“是啊,你可真是给我制造出来一桩麻烦事呢,夜。”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太宰治的脸上不见任何苦恼。
“看来那些麻醉剂并不能让你彻底收起爪牙啊。”太宰治摸着下巴,又从兜里摸出一根注射器,“那就再来一针吧!”
泷夜一看着他解开安全带扭身靠近自己,冷笑着抬起左手死死捏紧太宰治拿着注射器的手腕。
太宰治挑眉回视。
“现在又如何呢?太宰。”泷夜一勾唇轻嗤,“要怎么强制注射给我呢?”
泷夜一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二人肌肤相接,湿腻的感觉顺着被攥住的手腕皮肤一路汇入大脑神经,太宰治不由得怔了怔。
再次启用电流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那本就是一种刑罚,可青年其实未曾做错过什么,何谈受罚,就连刚才动用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没有办法。
眼下泷夜一又出乎预料的还保持有残余的力量,强行保持与他皮肤接触的状态,就是为了告诉他——有种你就再来一次电刑,咱们两个一起死。
太宰治为当前的僵持而苦恼,却又忍不住笑了笑。
就是这样百折不挠的反击,超乎常理的实力,暗自筹谋静待破绽的心性,再加上拼着自伤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来块肉的狠厉——这才是为什么他会被这家伙吸引的根本原因。
印象里的泷夜一不是大善人,而太宰治想要守护和占有的,正是青年那份诞于万恶淤泥里却仍然放肆绚烂的温暖。
那是一朵从前只为他而开的花,面向世人唯有狠辣,却只朝他一人展露特有的柔软与灿烂。
他现在不过是想寻回这朵花而已。
“夜。”太宰治微笑起来,“等这次事情结束,你和我一起去住侦探社的宿舍吧。”
就像你当年为我选择的道路一样,武装侦探社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处,不是吗?
泷夜一抬眸与他回视,眼里全是讥讽。
“嘶——”旁边几次在昏迷中撞上车门车窗,现在以一个奇怪姿势摸着脖子苏醒的松田阵平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混蛋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他的墨镜不知道在刚刚的激烈晃动中掉去了哪里,一转头就看见这正在对峙中的两个人。
前头恢复稳定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目睹全部经过,“小阵平你没事吧?”
“啊,还好身体稍微偏移了一点,没被正中目标。”松田阵平龇牙咧嘴,“但是没想到这个混蛋手劲太大了。”结果自己还是晕过去了。
太宰治在泷夜一的注视下忽然扬起一抹灿烂到刺眼的笑容。他偏头看向自来卷青年,语气彬彬有礼的请求:“松田君可以来帮我一个小忙吗?夜不是很配合耶。”
松田阵平看向金眸青年的眼神复杂,但还是从太宰治被攥住的手腕里接过了注射器。
如果这幅场景用漫画来表示,那么金眸青年此刻的头顶一定会冒出一个存在感极强的赤红色#字符号。
人多势众了不起啊!
这个国家吃枣药丸!光天化日之下警察协助前黑手党干部绑架着名轻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