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幕辽阔。
但米花中央医院里依然忙忙碌碌灯火通明。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的话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夜既然能够猜到我如今的工作环境,还请体谅一下我,就尽可能不要打电话过来啦。”
“真的可以吗?”
靠坐在床头枕头边的泷夜一手中勺子挑着糜烂的红薯馅,闻言很是意外的看向坐在床边和自己一起用餐的降谷零。
“就算只是短信,对你来说也会增添麻烦的吧?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安……透,好歹我也独自生活到了二十岁。”
“不是什么大麻烦,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这个号码。”降谷零夹起一块炒西芹,“平日里想找人聊天的话,松田和萩原不是就在你家隔壁吗。尽管去骚扰他们,我看他们俩巴不得……单纯唠唠家常或者一起玩点什么,都是不错的想法啊。”
泷夜一沉默片刻,道:“他们两个,对我很好。”
降谷零回想往事,随即理直气壮评价:“用不着有负担,那是他们应该的。”
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之前那是被夜救了多少次啊——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还有景光……
降谷零眸光微黯,然而这情绪转瞬即逝,没有被病床上的人察觉。他扬起一抹笑,“天色也不早了,你最好早些休息,我就先离开了。”
“今天麻烦你了,透。”
“我倒是希望你能主动多麻烦别人几回。”降谷零拎着收拾好的垃圾,房门都拉开大半了,忽而又停住,背对着他道:“夜……那种事,最好不要再做了。”
泷夜一眼睫轻颤:“我尽量。”
门口的青年没再多说,“回见。”
关上门降谷零就掏出手机换了张卡开始发邮件,收件人正是某双子星。一直走到医院门口他才删删减减的编辑完最终版本点击发送,想了想又开始给伊达航写了三言两语,发送。
然后不顾接连叮铃响起的简讯提示音,面无表情拔掉手机卡。
“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哼,你们两个明明就住在人家隔壁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的混蛋自己去问当事人吧。
他给泷夜一的号码是组织专用号,因为只有这个号码是明确可以保证二十四小时待机的,否则martell或者是琴酒来电时没接通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也算是兵行险着了,但是只要想到泷夜一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不能允许自己事不关己似的高高挂起在一旁冷眼旁观,更何况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接到那个神秘机械音的求助,如果连他都放弃了夜——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以后要抽出部分时间关注着夜这边了。经过自己的叮嘱,松田和萩原也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降谷零一路思索着接下来的日程安排,不知不觉中已回到了安全屋处。
屋里没有亮灯,看样子夜还没回来。
降谷零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martell也让自己喊他夜,而泷夜一那边为了帮助恢复记忆,他在晚上时便直接选用了那个对二人来说更为熟悉的称呼,同样是“夜”。
金发青年叹口气,算了,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这边要是突然改口会让martell察觉到异常的。
他掏出钥匙熟门熟路的开门开灯。
虽说诸星大也被划进了martell手下,但martell似乎是个念旧情的人,竟然一直保留着景光的卧室,也没提出让诸星大搬来的要求。
明明要监视疑似异常的诸星大的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过了不是么。
降谷零淡淡琢磨着自己这位上司的性情,手底下则全凭骨子里的本能在摸索检查着室内是否存在窃听监视装置。
尽管每次的检查结果都是零。martell好像对自己的住所很放心,对他和景光也是。
确认没有泄密风险,降谷零才从裤兜里摸出一枚U盘插进自己的电脑。
这是傍晚泷夜一做完手术转入病房后,他眼看着和风见约定的时间临近,中途抽空把人约在了医院附近的天桥上拿到的资料。据说为了以防万一,风见把景光那位被人杀害的联络人资料也塞在了一起。
接头时风见裕也的几句话语重新在脑中一闪而过,降谷零操控鼠标率先点开了备注着药物分析报告名字的文档。
公安部的研究所可能是考虑到这份报告的专业术语没几个外行人搞得清楚,因此在规规矩矩的剖析过程的最后,居然还非常人性化的用大白话给予了一份评价。
降谷零从头到尾一目十行浏览下来,看得他眉头愈发紧蹙。中间内容除去太过复杂的单词实在涉及到知识盲区以外,他基本能够读懂大部分的分析,一直到最后的三行大白话——
「简而言之,就是说这份药物配合特定的声波刺激能够捏造巩固某些虚假认知,算是违规洗脑药物,还是跨时代的那种。」
「谁提供的样本?让他没事再多整两粒来给我研究研究,没准能改造成绝佳催眠麻醉药物呢。」
捏造虚假认知?!
降谷零悚然一惊,禁不住又多看两眼附在报告中的黑白胶囊图片。他确定,景光提交给公安部的这份药物就是martell经常吃的组织“特制维生素”。
景光的猜测是正确的,组织boss居然真的一直在假借体检的名义定时巩固他给martell捏造出来的虚假认知!
恐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永远忠诚于boss。
震惊之余,降谷零移动鼠标点开剩下的另一份标明为“加藤尾”文档,下一秒劈头盖脸就是一张照片冲进眼眶。
“什——”
拉弗格?!!
这不就是不久前琴酒拿着照片来问自己有没有接触过的拉弗格吗?!
拉弗格是景光的联络人?
死得好。
降谷零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看这个样子,拉弗格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向组织报告景光的卧底身份,景光就先在横滨出了事。
降谷零飞速浏览屏幕中属于加藤尾的资料,刚看了一半就冷哼着停下了滚动的鼠标轮。
不用看了,没一句真话,出身学历全是伪造的。堂堂警视厅公安部居然让组织里的人给浑水摸鱼进去,真是……
跳过密密麻麻的生平资料,降谷零直接滑到最重要的部分——加藤尾的死亡现场。
报案人是路过巷子口的上班族,和案子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尸体是警视厅那边收检的,从身后一枪命中脑袋的死法,干脆利落,是个专业杀手。没有目击证人,现场也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想要凭空查找凶手无非痴人说梦。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拉弗格的手机不见了,而黑白胶囊的分析报告就躺在那部消失的手机之中。
这份报告一旦被组织里的其他人知晓,martell本人就极有可能察觉到蛛丝马迹,从而引起一连串未知的剧烈反应。
是martell反叛?又或是boss变本加厉的进行对martell的控制?
但既然琴酒那边也在查拉弗格的死因,那就不是组织为了这份不该拉弗格拿到的资料而灭口——那会是谁?
martell那边,自己该不该做出试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