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家庭和情感方面,这位王爷有些优柔寡断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但涉及到王府继承人这等传承大事,其杀伐果断却也令人赞叹。
只不过是第二天,一连串的消息便将整个延平郡王府都给掀翻了过来。
当天一早,郑经便当众宣布,立长子郑克臧为世子。
甩下这个重磅炸弹之后,郑经又宣布,提高二夫人陈昭娘的身份,立为平妻,封为陈王府,与正妻唐王妃平起平坐。
之后,便是一系列人员调动,命人开始筹备世子班底,为叶一鸣铺路。
而众多人员变动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郑经将他的两名心腹从湾岛水军中调了出来,一个担任王府护卫副统领,一个则调往福地水师担任副将。
这一连串的举措,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董氏和郑克塽,听到这一串消息后,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众人怎么都想不到,前一天才鞭笞郑克塽,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董氏的叶一鸣,非但没有得到惩罚,还被册封成了世子。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册封,不论是抬举陈昭娘,调任心腹,吩咐组建世子班底,无一不再为郑克臧日后能顺利掌控王府铺路。
尤其是护卫副统领和水师副将这两个职位的变动,更是对郑克塽或者说那些试图依附支持郑克塽的人的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王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要妄想在背后行不轨之事。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举措,别说王府众人,就连叶一鸣都有些意外。
就在整个延平郡王府都因郑经的一系列举措感到震惊的同时,郑经也对叶一鸣的选择感到了震惊。
“你说什么?”
郑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叶一鸣,“你说你要去中原?为什么?这太危险,中原如今被满清鞑子占据,你如今是我延平郡王府的世子,一旦身份暴露恐怕有死无生。”
“而且,你才刚刚被册立为世子,地位未稳,现在离开湾岛,就不怕回来丢了世子之位吗?”
叶一鸣道,“正因我是延平郡王府的世子,这中原才非去不可。”
“父亲所说的顾虑,我也考虑过,对,此去中原,风险极大,不仅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让我本就不算稳固的世子之位产生动摇。”
“如果,我想要的仅仅是世子之位,是继承延平郡王府的话,现在就应该留在王府内,借助父亲的威势巩固地位,增强实力,不断翦除二弟的羽翼,最终掌握实权,并在父亲百年归老之后掌控王府。”
“但我要的,是反清复明,光复汉人江山。”
说着,叶一鸣直视郑经的双眼,一脸严肃地说道。
“要想反清复明,光复汉人江山,留在湾岛固步自封是没用的。”
“父亲与满清鞑子交手多年,应该最清楚,自满清鞑子占据中原这二十多年来,满清的统治越来越稳固,咱们也越来越难以与之抗衡。”
“归根究底,还是满清鞑子占据了广大的中原大地,而我大明却只能偏安一隅,固守湾岛。”
“长此以往,满清与我延平郡王府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大,反清复明的希望也会越来越小。”
听叶一鸣这么说,郑经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郑重,显然对他说的情况知之甚详。
但他仍有不解,“可是,这跟你前往中原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叶一鸣道。
“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需知此事要躬行,我即为世子,未来的延平郡王,日后必定要带头与满清鞑子交锋。”
“如此,目光便不能只停留在湾岛与福浙等地,而需将目光放之整个中原。”
“虽说如今身处湾岛,亦能得到中原的情报,但到底高悬海外,许多信息不够真切,时间上也延后了许多。”
“唯有亲自去中原一趟,真正了解满清鞑子的情况,日后发起总攻之时,才能无往而不利。”
“况且,我这次离开,也是为了避免王府势力内耗。”说着,叶一鸣话锋一转。
郑经皱眉,“这话怎么说。”
叶一鸣道:“相信父亲也知道,祖母和二弟对我被册封为世子一事极为不满吧?”
听到这话,想到如今还在后院里哭天喊地说他不孝的董氏,郑经就觉得一阵头痛,眉头也皱的更紧。
“你是不想让你祖母为难吗?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只说你刚刚那番话就证明为父没用选错继承人,没理由说让你因为这种原因冒险,远走中原的道理。”
叶一鸣摇摇头,“父亲误会了,祖母反对固然让儿子有些失落,但我也不至于为此就躲出去。”
“真正促使我离开的,是簇拥在二弟身边的几方势力。”
“是,我知道,如今父亲已经开始着手压制二弟,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势力几乎从二弟出生起便开始积攒,如今已然尾大不掉,不是一纸命令就能随意清空的。”
“哪怕父亲身为王爷,一时半会,想来也是做不到的吧?”
闻言,郑经有些沉默,算是默认了叶一鸣的说法。
叶一鸣见状,继续说道:“如今,我被册封为世子,正是二弟等人反抗力量最强的时候,我若留下,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行大逆不道之事。”
听到这话,郑经勃然大怒,砰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
“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如果是因为这样,臧儿你无需担心,有为父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看着怒火中烧,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的郑经,叶一鸣不免有些好笑,连忙劝道:
“父亲莫要动怒,父亲的能力儿子自然是信任的,我也知道,有父亲在,我不会有事。”
“但如此一来,王府之内必要经过一番血洗才能安定,若无满清鞑子这等外敌也就罢了,但如今反清复明大业未成,清洗各方势力,折损的只能是咱们自己的力量。”
“虽说攘外先安内,但并非所有人都是二弟的死忠,不过是多年跟随,一时难以抽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