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千里眠青玖吃醋的问题,她自己也不喜欢收拾得妥妥帖帖出现在众男人面前,一来遭他们妻子白眼,二来,不想平白惹上什么烂桃花。
不过洗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
她并没有可劲儿打扮,选了一身藕荷色素净纱裙,绾了特别简单的垂发髻,插了一根素雅的白玉簪,未施粉黛,却依肤白胜雪,面如桃花,美若天边的炫彩云霞。
服侍她沐浴更衣的萨米老婆子和一个小姑娘惊呆了。
南荞打开门,见容澹倚在门口,听见开门声,他唰地转过头来,然而一瞬间呆若木鸡。
容澹像是被钉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事物在他眼里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面前这一副摄人心魂的容颜,这张叫他魂牵梦绕,仿佛从上辈子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脸。
他只觉浑身涌动着一股澎湃的海潮,想从某个地方突围而出。
“容澹……容澹?”空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及至脸上一热,容澹惊醒过来,面前是她靠近的脸,眼里有着几分担忧,“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懵逼了一下才发现,他体内的海潮,竟是眼泪。
他仓惶又羞愧,赶紧转身抹了抹眼泪,无措道:“可、可能,外面冷,被冻的。啊,你还有衣服吗,别着凉了。”
他都不敢转身看她。
“有啊,我还有披风。”南荞也不追问,他的心思她自然知道,但是小狼狗这么一哭,弄得她挺无所适从的。
南荞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条披风,她给自己系上:“走吧,我想上了望台去看看。”
还在前院大堂里焦急等待的众将领们,忽然被通知懿阳郡主竟然去了城防墙的了望台,让他们一道去看看。众将领们面面相觑,城防墙离这里可有些路程,不是说要去换身衣服么,怎么忽然到那儿去了?
千里瞳率先起身走了。
六七个威灵显赫的将军各自骑马从街上飒飒打马而过,直奔城防墙,沿街百姓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及至他们赶到城防墙下,一问守门的士兵是否有一男一女上去了,恪尽职守的士兵立马回答“无人”。
有人嘀咕:“莫非是我们先到了?”
然而又有人忽然一指:“看了望台上!”
众人一看,果见站着两个人影,一黑一白,分明不是守城的士兵。那黑衣服的显然是容澹,白衣的可不就是懿阳郡主?
“将军,真的没人从这里上去啊!”守着楼梯的两小兵急了。
“不关你的事。”千里瞳摆摆手,她是紫阶,容澹也是青蓝阶,几个士兵哪里能发现得了他们,“我们也去看看。”
而南荞和容澹站在了望台上,身后是一列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守城士兵。忽然凭空出现了这么两个男女,谁不恐慌。虽然女子戴着面纱,但一看就是仙女那般的人物,男子也是相貌不凡、非富即贵。
南荞望着前方城外那茫茫的黄土飞沙和远处稍有起伏的荒山,心中凄凄感慨:“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北方之北又北方,到底何处才是真正的北?
容澹看着她,风扬起她的面纱,此刻的她虽然容颜与八年前丝毫未差,但却多了一份坚韧不拔、睥睨万物的风骨。
后头有人称赞道:“好诗!一夜征人尽望乡,王爷,您有三十年没回王城了吧?”
南荞和容澹转脸看去,千里瞳与几名副将已经站在他们后头了,千里瞳看向南荞,他那双眼里漫上深浓的愁绪,他点头:“三十年零六个月。”
南荞见他们来了,也不故弄玄虚了,把面纱摘了下来,微微一笑:“十四,今年过年回去看看吧,母后很是挂念你。”
后头的将领无一例外,全部看呆了。
饶是铁铮铮的汉子千里瞳,此刻竟有些鼻子泛酸,低低应了一声:“好,七嫂。”
直到南荞和容澹转身走了,众男人还如木头人般转了脖子看,脚挪不动分毫。还是容澹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回去了!”
众人才惊醒过来,只觉刚才那一刻,魂都被前头的倩影勾走了。
回去以后,南荞询问他们的计划,除了容澹满脸担忧,其他人还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千里瞳也若有所思不反对了。
于是,南荞拍板决定,第二日就前往他们已经观察到的拜神教频繁出没之地实行钓鱼执法。
当天晚上,南荞坐在桌边,手里是一张千里眠给她的地图。小紫蛋和小绿蛋坐在一旁吃着零食糕点。
这是一张迄今为止所能了解的沉灵大地地域图,上面绘制着方觉、鎏潮、嶙乍、怅国及周边各国的附属国。
虽然这片大地上灵气满溢,但是再厉害的妖族也没有凌空俯瞰整个星球的本事,地图都是几千年来的传承者一点一点走着丈量出来的。所以,盘踞在方觉西北部的嶙乍国更西的地方,还有一片名为“死亡之海”的地域,无人涉足过。
南荞曾想过去那里,但是千里眠说,那里位于方觉的西方,与“北”这个提示不相符,而且,实在是太危险了,纵然他是事事支持她,但面对这件事,他也要反对。
地图上画了很多的圈圈叉叉,都是南荞这几年所去过的方觉与鎏潮的北部。鎏潮更北面是北溟海,因为看在南荞千里眠安然回来的份上,魅姬、青玖已经私下里和商谛达成协议,放松了对北溟海鲛人的一些管控措施,也希望商谛那边若有白惑的消息,能及时传达。
虽然商律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暗里在帮他们找寻,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商律的人并没有查出任何消息,甚至游鬼族的幽冥之门为何连同北溟海,连商律也不知晓。毕竟海底何其广大,商律是块释放灵息的灵石,却也无法对各种奇奇怪怪的灵术了如指掌。
外头传来几声敲门声,南荞头也没抬:“门还没锁,请进。”
“南小姐你方便吗?”是容澹的声音,但他并没推门进来。
南荞道:“方便啊,你进来就是了。”
“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想同你说点事。”
“我们?”南荞愣了愣,忽然就心里有数了,但还是假装不知问了句,“还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