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酿和花卧岩像两个偷窥狂一样,在几个吟诗作对的男人不远处站着偷听了许久,或许是因为姐弟俩听得太入神,不远处站着的茶肆伙计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过来,听的差不多了,看着姐弟俩有挪步的举动,伙计才上前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来到花酿和花卧岩面前,一面作揖,一面喏喏致意,很快将两人引到一处位置坐下。
“两位客官,要喝点什么?”
“你们茶肆里都有些什么茶?”
“我们茶肆的茶饮分为两类,一类是清茶,清茶就是单纯的茶饮,只以一种茶叶点泡而成;一类是混合茶饮,将茶叶与其他多种物品混和在一起,擂碎以后,或冲泡或煎煮而成,又称为擂茶。”
“除了茶饮还有其他的吗?”
“有的客官,茶肆中并不是专卖茶饮,我们四时卖茶异汤、冬月添卖七宝擂茶、馓子、葱茶,或卖盐豉茶,暑天添卖雪泡梅茶酒,或缩饮暑药之属。”
“种类这么丰富呢?”
“是的,你看这边有水牌,你们可以看着水牌点。”
“好的,那我们先看看。”
“好嘞,看好了随时招呼我。”
“好。”
顺着伙计说的方向,花酿一眼看过去,确实有很多水牌。
水牌是这时候用来留言、记事用的粉漆木牌,由一块块长形薄板组成,薄板上涂布油粉,每一个水牌上都写着一种茶名。
花酿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如竹简一样的水牌上的文字不像是在案头上般深思熟虑提下的,更像是草草下笔的,有的水牌上甚至有仓促涂改的痕迹。
花酿能发现的,花卧岩自然也发现了,他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学堂学习,但也知道提笔写字要规整,哪有草草下笔、仓促涂改的道理。
“姐姐,这些水牌上的字迹,怎么看着如此仓促潦草?”
“不要太拘泥,这又不是科举场上的考卷,这是茶肆的水牌,你不觉得这不加粉饰的速写,令水牌多了几分急就章的趣味吗?
“有吗?“
“怎么没有啊,你看这字看似随意潦草,实则个个元气饱满,自有一股生生之力。”
“是嘛,那我再看看。”
“看吧,看看想喝什么茶。”
“好嘞。”
花卧岩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写着茶名的水牌真的不少,不放佐料的清茶有几十种,加佐料的也有几十种,花卧岩对清茶不感兴趣,他主要看加佐料的。
“姜茶、薄荷茶、梅汤、合和汤、宽煎叶儿茶......好多啊,该选什么呢?”
“想喝什么就选什么呀。”
“姐姐,你喝什么呀?”
“我呀,我想试试那个三道茶。”
“三道茶?”
“嗯呐。”
“那姐姐,我跟你点一样的吧。”
“也行。”
叫来了伙计点了茶,等着上茶的功夫,花酿不自觉的打量起四周,这茶肆里的有花酿姐弟俩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有之前在对着鲜花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有一些看起来身上颇具威严的官僚吏员,有一些衣着光鲜靓丽的贵族子弟,有一些身着佛衣的僧道,也有一些真彩谈生意的工商业者。
这样小小一座茶肆,光顾的顾客却涵盖了社会各阶层人士,可以说得上是囊括了世间百态了。
都说“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开门七件事,花酿一直都知道柴米油盐酱醋在生活中的重要性,但是对于茶,花酿之前一直觉得是可有可无的,可看着眼前可雅可俗、雅俗共品的场景,花酿才真正理解到茶为什么出现在开门七件事当中了。
在这里,茶似乎被当地人民当成了跟吃饭喝水一样,是没日都不可缺的生活必需品。
纵观整个茶肆,除了正在品茶的顾客,就是正在忙忙碌碌的茶肆伙计和茶博士,一个个装扮清爽的茶坊伙计托着装满茶碗的盘子,或在陈列有致的桌椅间穿行,或低首询问客人有何吩咐。
“姐姐,你快看那边!”
“怎么了?”
“你快看,好厉害啊。”
花卧岩一脸惊诧的看向一边,花酿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茶博士左臂一叠碗盏,右手一把铜壶,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啪啪啪啪,单手一甩,茶托便放齐了,随后放好茶碗,投上叶子,然后高高地举起了长嘴铜壶。
“姐姐,他为什么要将铜壶举得那么高啊?”
“不知道,但应该是有讲究的,咱们看着就是了。”
“哦哦。”
茶博士那铜壶确实举得很高,离碗足有两尺距离,伴随着唰的一声,铜壶里的开水直泻而下,宛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哇!”
花卧岩惊呼一声,他还以为桌上的客人难免会害怕的往后退,担心沸水溅到身上,谁知那几个客人老神在在,别说往后退了,就是那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姐姐,他们好淡定啊。”
“他们估计是见多了,习惯了,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难免会有些害怕担忧。”
“原来是这样。”
就像花酿说的那样,那几个客人异常淡定,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茶博士自然也是习以为常了,他提着铜壶快速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使茶叶在水中快速翻动。
花卧岩小朋友在那看得提心吊胆的,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茶博士的一切动作有惊无险,来得干净利落,热水一滴不溅,半点不流。
“姐姐,这个哥哥这手泡茶的手艺好厉害啊,我也想要这么厉害。”
“那你可要加油啊,正所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你要知道他这么高超娴熟的技艺必然离不开无尽辛苦的汗水和努力,你要想练到他这般,必然得多加学习和日复一日的练习。”
“只要我努力,就能变成他那么厉害吗?”
“那也不一定,这个还得看天赋。”
“那我有这个天赋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咱们以后可以试试看看。”
“好吧。”
正说着,就见一个伙计掀开了帘子,提着铜壶和托盘走过来,脚步停在了花酿姐弟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