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一带历来就是国家对外贸易的重要位置,那里来往海船频繁,商贸繁荣,所以那边的小商品市场自然会是全国领先的,省城里有些百货商店的货品估计就是从那边批发来的,如果自己走一趟,那是不是也能掌握到一手的货源信息,那到时候无论是为商贩提供市场信息,组织货源,还是开展代购、代销、代运、代储服务,都将是不错的选择。
花酿没想到街头的报刊亭成为了她的一个台阶,一个让她看世界、看时事新闻的台阶,她站在那里构想着往后的种种,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您买什么?”
花酿站在那里浮想联翩,直到报亭的主人开口问,这才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报纸开口道:“我买份报纸。”
“好,新到的晚报要买一份吗?”
“来一份吧。”
“好的,一份八分钱,两份一毛六。”
“好。”
随即,花酿就拿着报纸去了火车站,这个年代没有动车,更没有高铁,只有普通的绿皮车和红色的特快车,花酿来得晚,没有买到直达的火车票,只买到了从连城中转的联票,中转能买到站票就不错了,花酿也没敢奢望能签到座位。
花酿是次日的中午十二点上的火车,上车之后发现火车上人非常多,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真正是前胸贴后背,花酿感觉自己被挤得双脚已经离了地,想挪一步都困难。
“盒饭,盒饭,有两块钱的盒饭,有五块钱的盒饭,有没有需要用餐的旅客?”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火车上售货员嘴里不停吆喝着,只见他推着餐车非常艰难地往前走,眼睛环顾四周的乘客,看看有没有需要用餐。
“让一让,让一让,盒饭,盒饭。”
随着售货员的到来,车厢里的乘客不得不给他让路,本来就被挤到双脚几乎要离地的花酿,因为人群突然间的骚动,带得她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倾斜,双脚还得本能地拼命踮着立在地上,竭尽全力去保持身体的平衡,这一切实在太让人崩溃了。
绿皮火车行驶得很缓慢,车厢里被各种浓烈的食品气味、香烟味、汗臭味弥漫着,花酿跟很多人一样挤在车厢的过道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活动空间。
火车是慢车,见站就停,每到一个站的时候,花酿跟所有站在过道里的旅客一样,恨不得突然多出来个千里眼、顺风耳,好用千里眼搜索整个车厢的座位情况,用顺风耳探听坐在座位上的每位旅客的方言,以此来判断他们会在哪一站下,然后有目的性的去接近那些即将到站的人,抢先占领有利地形,随时准备好抢座位。
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骨感的,事实证明了花酿真不是那些大叔大婶的对手,花酿身上只一个小包,但是在抢跑的时候依旧跑不过那些扛着三五个大包小包的前辈,花酿能还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只能甘拜下风。
于是,从省城到连城八九个小时的路程,花酿一直都是站着的,水也没喝上几口,饭也就是将就吃了两个饼,饼还是在车厢里买的。
这时候的物资没有那么丰富,火车上售卖的东西样式也非常少,价格又很贵,很少有人会掏钱买,一些有商业头脑的乘客会趁着乘务员不在,拿出自己带的东西在车厢里售卖,基本都是些吃的喝的,在车厢里十分受欢迎。
绿皮火车行驶了八九个小时以后,终于到了连城,过了连城站之后,很多旅客都下车了,过道里站着的人稍稍少了一点,花酿终于可以有一点空间活动活动已经麻木的手脚,顺便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路途并不顺畅,大概是因为此时已经到了晚间,整个车厢黑压压的一片,大多数旅客已经不再站着了,而是各自找了地方或坐着,或躺着,或依偎在行李上睡起了觉,这场面也很壮观。
两个座位的地方挤了三四个人,三座的地方挤了五六个人,有的座位底下还躺着人,座位靠背上也坐着人,走道上也歪七八扭的躺着许多,最夸张的是厕所里都挤满了人,这让花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在花酿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列车员走了过来,花酿立马上前寻求帮助。
“你好,我想去一趟洗手间,但是现在洗手间里躺满了人,你看这......”
“这躺了一地,确实不好弄,这样吧,我带你去卧铺车厢那边上。”
“好的,对了,现在有空出来的卧铺吗?”
“还真有一个,上一站刚下车的,你要升级成卧铺吗?”
“要!麻烦你先帮我升级一下,谢谢!”
知道有空出来的卧铺,花酿瞬间也不急着去洗手间了,催着列车员帮自己升级成卧铺,很快花酿就跟着列车员来到了硬卧车厢,比起拥挤的硬座车厢来,硬卧车厢显然要舒适宽敞不少,花酿从来没觉得钱花得这么值过。
站了几个小时的花酿迫不及待的脱了鞋爬到了卧铺,将背包放到脑袋下,打开了窗户,窗外的清风吹进来,把车厢人多拥挤的汗臭味略微吹散了一点,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也减轻了许多,花酿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旅程,花酿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窗外的世界在一个个的哈欠中擦身而过。
硬卧车厢里没有硬座车厢那么拥挤窒息,但环境也算不上好,依旧有抽烟的大叔,有啧啧喝茶的大爷,有三五成群打扑克牌的男男女女,有穿着拖鞋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的女人,有喋喋不休的大娘,也有背井离乡要去追寻富裕梦的年轻人,只要你坐着车厢里,你就得接受这一切。
火车缓慢行驶在田野与山间,在这段旅途中,花酿看见为了阻止小孩子乱动乱跑而将他装在竹篓里面的妈妈,看见了穿着健美裤爬窗的大姐,看见了挤在一张卧铺上四目对望的年轻小情侣,看见了在车厢里围着窄小的桌板打着扑克的乘客,她看见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