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她是在我心里扎了根,可是那时候她身上有婚约啊,我也想过要不要想个办法将那婚约毁了,可是她好像很在意那个和她有婚约的男人,我只能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
“后来啊,与她有婚约的男人开始犯蠢,上天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她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在意那个男人,变得更加聪慧果敢,也变得更加耀眼,我看着她细细谋划着,将那个男人慢慢推向深渊。”
“再后来,他们的婚约终于解除了,我刚准备去慢慢接触她,却被繁重的朝事拖住了脚步,我想这样也好,她刚解除婚约,是该有一段缓冲的时间,于是我等啊等,等她再长大一点,等时机成熟,可是她太美好,美好的引起了别人的觊觎,我怎么能忍,于是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个支开,远离京城,没有个三五年他们谁都回不来。”
花酿默默的听着,心里却很是惊讶,又有些好奇,有点想知道那些被他想办法支走的都有谁啊,他们都是怎么觊觎的自己啊,怎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呢?
“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不,不了吧,......要不你展开说说。”
单濯君轻笑一声,亲了亲花酿的嘴角,这才缓缓说道:“巷子里那两个人还记得吧,一个是镇国大将军幼子,看你暴揍小混混之后,对你一见钟情;剩下那个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也是大学士家长子,同样对你一见倾心;还有你家隔壁兵部尚书的长子,对你也是不怀好意。”
“呃,可是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多少次啊,不过是一面之缘,我不觉得他们对我有什么想法啊,皇上是不是搞错了?”
“我是男人,更懂男人,他们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欣喜,专注又柔情。”
“那你呢?”
“你我相处这么久,你好好回忆回忆,我看你的眼神,什么时候清白过?”
花酿顿了顿,他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没有清白过,都是带着火星子的,一点就燃的那种。
“然后呢?”
“然后,我借着朝臣催我娶妻的时机,迫不及待的将你带到我身边。”
“我爹一直觉得你是想杀鸡儆猴来着。”
“嗯,儆外面三五年回不来的那几只猴。”
单濯君故事讲完了,花酿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皇上,所以谁是被杀了的那只鸡?”
“呃,时候不早了,你该是困了吧?”
“我不困,你不说杀的是哪只鸡,那你告诉我,你带回来的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她是谁?”
“吃醋了?”
“她是谁?”
“别醋别醋,那个啊,不出意外就是咱们皇嫂了,她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不知怎么和皇兄凑到一起去了,还搞出来一个孩子,如今皇兄被药王谷的人四处悬赏追杀呢,只能带着人跑回京城。”
“可是宫里都在传她是你的女人,怀着你的孩子。”
“自你进了宫,我天天晚上和你同床共枕,与你交颈而卧、被翻红浪,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去找你你还避而不见,还接连好几天不理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情绪不稳定,花酿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委屈。
单濯君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好几天没有找你确实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不该冷落了你。”
“你遇到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也不想瞒着你的,只是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
“阅兵的后半程不是有围猎嘛,在围猎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受了点伤,我怕你看见了担心才没有告诉你,在乾清宫养伤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很想见你,又不敢让你看见,也很煎熬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花酿说着,马上就要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口,单濯君有心阻止,但是看着她一脸急切心疼的模样,还是任由她起身扒开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小心的扶着她的腰。
“伤到哪里了?”
“伤在左肩,如今已经痊愈了,伤口丑的很,别看了。”
花酿不听,不依不饶的扒开他身上的衣服,看向左肩处,他左肩上的箭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那道伤疤却依旧狰狞,他所说的那般,确实很丑,也很刺眼,刺得她眼睛疼。
“谁干的?”
“别急,是个意外。”
“谁干的?”
“是沈渝。”
“沈渝?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朝着你射箭,看来沈将军依旧不会教子,既然他教不了,那就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个逆子!”
看着花酿眼睛红红的,恨不得要将人碎尸万段的模样,单濯君觉得心里熨帖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乖乖,不气不气,咱们不跟那没脑子的计较,放心吧,不会让他白射一箭的。”
“你受了这样严重的伤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不抗事的人?还是说,你根本也不在乎我?”
“我不是不在乎你,而是太在乎你了,不忍心让你有一丝丝的伤心难受,不舍得看你掉一滴泪,不忍心让你为我牵挂、为我担心,不忍心让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不用说对不起,不怪你,怪我,都怪我,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我也想不哭了,但是眼泪有它们自己的想法,掉个不停。”
花酿抽抽噎噎,单濯君抱着她亲了又亲,哄了又哄,眼泪才慢慢止住了。
大约是哭累了,花酿很快就睡着了,单濯君抱着熟睡的人,心里有些后怕,后怕自己让她差点吃了螃蟹,后怕让她胡思乱想那么久,后怕自己一时疏忽让她差点将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推远。
还好,上天仁慈,赐给了他一个心心念念的孩子,也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往后的路还长,单濯君相信他们会越走越近,走得长长久久。
伤好了,媳妇也哄好了,孩子也有了,接下来,就该是秋后算账了。
次日,朝堂上,不用单濯君开口,就有朝臣不断弹劾起沈渝,作为沈渝的父亲,沈郅自然也免不了被弹劾的命运。
沈渝刺伤皇帝的罪名是怎么都逃不掉的,不过单濯君自认不是一个独断专权的皇帝,并没有着急往他身上安罪名,而是让大理寺负责查清背后的真相。
在大雍朝,行刺皇帝可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要是跟皇帝没什么深仇大恨,基本上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去刺杀皇帝,毕竟也没有人嫌自己的命长啊。
可皇上和沈渝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别说单濯君想不明白,满朝文武也都想不明白,沈郅更是想不通,想不通沈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朝皇上放箭?难不成真像坊间流传的那样失心疯了?
大理寺的调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调查结果显示,事发当天沈渝处于一种亢奋状态,除了饮酒过量之外,他似乎还吸食了不少寒食散,吸食这种寒食散会让人情绪亢奋,身体燥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
据近身伺候沈渝的小厮口供,沈渝此人近年来长期耽声好色,身体基本被酒色掏空了,与院中两个侍妾行房事都得依靠虎狼之药,偶然之间服食了寒食散之后,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便长期服用寒食散,用量一次比一次多,如今已经到了不服食寒食散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了。
因为服用寒食散后伴随毒性的发作,会产生巨大的内热,一般是需要用冷水浇身来散发药性的,但是当天沈渝服食寒食散后就外出了,没有及时用冷水浇身来散发药性,导致药性散发不当,如今已经五毒攻心,成了个半死人了,已经无法再查探他朝单濯君射箭的缘由。
不过,大理寺查明了沈渝之所以能在军营畅通无阻的原因,这问题还是出在了沈郅身上,当日将沈渝放进军营的人正是沈郅身边的亲信,以前沈渝刚到军中时,这亲信收到沈郅的指令对沈渝多加照顾,慢慢的就将沈渝当成自家的子侄照顾了,对他一向言听计从。
查到这里,这事好像查清楚了,又好像没有查清楚,但当事人都成半死不活的了,再继续查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最终,沈渝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他的家人替他扛下了所有,沈郅作为辅国大将军因当官失察、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被革职,沈夫人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也按规矩被收回,沈渝的哥哥沈昀也被罢官,辅国大将军府被朝廷收回,还被罚抄了一半家产。
刺杀皇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沈郅都已经做好了身首异处的准备,好在皇上念及旧情,豁免了一家人的死罪,如今这样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沈郅对单濯君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感恩戴德。
都说虎父无犬子,沈渝用实力证明了这句话有时候也不对,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辅国大将军就这样因为失教于子,终致英名扫地,沈府一脉也自此一蹶不振。
所以说,坑爹这种事并不是现代才有的,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坑爹的案例,早有吕布两次坑爹,坑了一个爹再拜一个爹;后有沈渝这种典型的败家玩意儿,他老爹为了栽培他特意将他送到军营锻炼磨砺,谁知他这个当儿子的完全没有体会父亲的苦心,专门给他爹挑事,最终把一大家子都挑进去了。
花酿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慨了一下,沈渝小时候没少受他父亲的熏陶,人也很聪明,学习的各种知识总是比其他同龄人更快记到脑子里,要是不走歪,也是个好苗子,可惜啊,他却走了另一条路。
因为沈渝这事,京城中掀起了一股整治家风、鞭驽策蹇的风潮,朝中大臣们都更加关注治家教子,更加注重从生活点滴中培养子女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更加注重人格修炼,大家秉持着严于律己的理念,从修身、为人、处世等方方面面教育子女,坚决杜绝自家子女走上沈渝的老路。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京城中呼卢喝雉、声色犬马的膏腴子弟都不见了踪迹,五城兵马司的工作量都少了许多,城中的风气也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净化,这倒是意外之喜。
花酿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太医说胎像很稳固,单濯君就迫不及待将这好消息公布出去了,有些没眼色的朝臣提出让他纳妃,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臣子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再次承诺此生只娶花酿一个妻子。
皇帝只娶妻子不纳妃,朝堂上是有人不满的,但这些花酿都不知道,单濯君不让她知道,他的妻子以前天真烂漫,以后也该活的称心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