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睛开启了。
不用睁开得太大,也不用盯着看,仅有眼角的余光扫视肩膀上那冷不丁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清晰的映象在他的眼底浮现。
身影清晰,又慢慢拉长……
“你,你……”
“你竟然……”
张天谬瞠目结舌,情不自禁伸出了手,颤抖地指在前边,而他想要指着的对象,却是在他的肩膀上。
“你竟然,欺瞒住了上天?”
张天谬收回了那只颤抖着伸出去的手,深呼吸几下,情绪迅速平复回来。
他知道,他真的遇到大事了。
他的这只眼,真的看不到这只鸟的根底,在额头这只眼睛的眼帘,映照出的就是一只鸟,很普通的鸟。
一只黑不溜秋的小鸟。
只有拳头那么大,可能还不如。
可是,这只鸟会说话。
它不寻常。
“哼哼……”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这就是权柄的力量啊!”
“哪怕你是上天的一只眼!”
肩膀上的小鸟此时极具人性化,嘲讽之意扑面而来。
可此时的张天谬一点都顾及不了这点。
“我告诉你,就算是天意志降临这个地方,我一样有办法隐瞒我的真面目……”
“我的本事,很简单……”
“但同样可以很简单地毁灭那三座战神法身!”
“对了,你听说过战神法身吗?”
又是一个得意的笑意显露。
“知道各尊法身的机缘在哪吗?”
“你身上有老天爷的一只眼,战神法身不一定想亲近你……”
“所以,一旦你遇到了战神法身的机缘,最好就不要随意触碰,那就浪费了……”
这只鸟一个睥睨扫去,浑不在意,又显得有点得意洋洋。
“哦……”
“战神法身,我知道是知道……”
“可也仅限于一点皮毛……”
“似乎,连那些元帅和大将军,都渴望之极?”
“如果我要是遇上了这样的机缘,我肯定就会自己上前触碰,机会再渺茫,浪费在我的手里,我心里也没有遗憾……“
张天谬撇撇嘴,心底里对于这个事,也有点上心了。他觉得,很可能是真的,这只来历不明的神秘小鸟是可以说得上神异的,很可能真的知道所谓触及战神法身的机缘在哪里。
这只鸟的神异,有天之目为证,这不是可以简单糊弄过去的。
战神法身?
这个词语,可是很敏感的,在大明宫里,似乎只是就简单地听到过,而且,似乎对于帝国军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所谓的战神法身,顾名思义,成就了这个法身,就是所谓的战神了,就是这一点,即便只是个头衔,仅限于一个名誉的性质,那也是极大的诱惑了。
可如果说只是一个头衔,那必定不能就让那些强大的上将疯狂,诱惑力自然有,可帝国军毕竟是个极端讲究实力的地方,光是有个好听的名,估计也是很让他们厌恶……
所以,如果帝国军真的很痴迷很渴望这个法身,那么,这个法身必定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体现。
是以帝国军最有感觉、最为认可的,可能也是最为直观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力量!
那是什么力量?
“这就是你的本性啊,三只眼!”
“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你也是不介意褪去你戴在脸上的那一面谦恭的面具……”
“你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你的本质,跟你看起来的那种光鲜亮丽是有差距的!”
这一下,发展到人身攻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鸟的个性问题,还是它有点针对张天谬,交流也能说是融洽,不生分,但带刺。
“嘿嘿……”
“你我之前从未见过面,却能看穿这一点……”
“不错……“
“很不错……”
何为不错?
自然就是对于他对这只鸟感到有一个天然熟悉感的一个印证,果然,对方对他有一个不算肤浅的了解,说中了一些东西。
“可是,这个留给旁人的印象,可不是我煞费苦心编织的……”
“正相反,是旁人试图给我编织这一张别致的网,想要网罗住我,束缚我的手脚……”
“可我张天谬又怎么会甘于束手自缚呢?”
“第三只眼是毁灭的眼睛!”
“老天爷,不总是青天大老爷!”
张天谬冷笑,眼神扫了扫,而额头上最后一瞥的冷光闪过,彻底沉寂了,那一条竖纹不再,额头光洁如常人。
几乎是同时,张天谬感到了一阵眩晕,身体乏力,像是在一瞬间饱满的体力被抽空了一半,骤然的虚脱,让人极难以适应。
但身体是无碍的,只是感受不大好。
即便他完全没有顾忌,能够随时随肆无忌惮地行杀戮之举,他个人意愿也不是很想大开杀戒,除了他不好杀之外,也是睁开第三只眼实在是消耗巨大,光是最轻微的头脑眩晕这个后遗症,就很不好受。
“也是,就你现在的心性,想要用这种虚无的东西来束缚住你,那是太小看你了……”
“家族的荣誉于你而言,可能还不如你的那三个祖宗。”
“嘿嘿……”
“张择端就是一个很不在乎家族的人。”
“你知道他作为皇帝一个人的占星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肩膀上的小鸟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它感受到张天谬的这个话是话中有话,里面有点示威和威胁的意味。
但无所谓了,在权柄的面前,在真正的伟力面前,所有的小聪明都会烟消云散。
可言语上的交锋,也不能示弱。
“嗯?”
“你还知道张择端的事?”
“但凡是事关张择端的事,几乎都是隐秘,你居然也知道张择端的隐秘?”
“就是我们张家,知道也是极少,他在张家,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张天皱起眉头,又再舒展,这只鸟居然还能够论及张择端,这可是真的出乎意料了,很出乎意料。
因为,在这个事情上,自己是可以作出判断的,想要蒙骗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他,也准备着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
“嘿嘿,这也是成为皇帝个人占星师的一个代价,一个很小很小的代价。”
“而真正大的代价,你要听一听吗?”
“张择端的事,或许别人是很难知道……”
“可我还不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张择端的了……”
肩膀上的小鸟摇头晃脑,神态活脱脱一个人的模样,很是感慨,此时仿佛陷入了对回忆的沉湎之中。
“那个神棍,在镜花园的最深处做了布置,因他的身份,在镜花园,甚至在御书房都能够出入自由……”
“应该有很多人,都会以为,张择端活出了第二世……”
“如果说,当大劫来临的时候,谁更可能会活下来,会活出第二世?”
“那自然就是张择端!”
“他是离皇帝最近的人!”
“他受皇帝庇护!”
不高的声音,激昂的情绪,霍然出现,给人的观感猛地一变,一股激愤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张天谬瞳孔微微收缩,他已经有点相信了,对方真的是了解他那位神秘的曾祖,而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了解的重大隐秘,曾祖张择端在镜花园里的一些状况。
“可是,他已经死了!”
“我可以感觉到,他已经死了!”
“这有些出乎意料……”
“可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张天谬没有回应,静静地等待着,一边想着这只鸟跟张择端的关系,是敌是友……
可这样的事,一时之间是难以判断的,但似乎并不是那种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那就还好……
可张天谬也没见轻松下来,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一层阴影。
“张择端,作为皇帝个人的占星师,自然受皇帝庇护……”
“可是也有着重大的代价!”
“在于命运……”
说到了命运,这只小小的鸟儿都是为之一叹,稍稍停顿。
“在虚无而飘渺的命运之中,所有对皇帝的诅咒和安排都被导向了张择端的身上……”
“而张择端,你的这位祖宗,他的做法,是将降临在他身上的命运安排,很可能就是诅咒……”
“全都转嫁给了张家!”
张天谬感觉到有种幸灾乐祸,也感觉到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同情。
他第一时间没来得及为这个事情感到难过或者悲哀,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上,只是,要怀疑这只鸟说的这个隐秘的真实性,似乎……
他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怀疑……
“你跟张家脱离了干系,别人或许不会认,世俗的人不会认,可能会认为是你们大家族耍的一个小把戏……”
“可是上天会认!”
“命运是会认可的!”
“你运气不错!”
讥讽不会停,可张天谬感到矛盾的是,就是这个阴阳怪气的话,他都可以从心底里感受到,这只鸟确实是关怀他的,不希望他倒霉,不希望他跟着张家一起倒霉。
可真是怪异。
那是真诚的感情……
他感受到真挚……
“哦……”
张天谬只是简单地点点头,他还是有点想不通,不是很对得上。
“嗯?”
“你不信?”
自然,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张天谬在态度上的敷衍,也很容易就猜到了原因何在。
“张家其实现在也还行……”
“虽然,我是想看到张家倒霉一下的……”
“可是,也不至于灭族吧?”
“但现在还不错……”
“未来会灭族?”
真是悲哀啊……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他能接受得了么?
他就是再刻薄寡恩,也不愿意看到张家出现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