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路北北高昂着头,此刻突然鼻子有些发酸。他终于在这个人面前证明了一回自己。
路广平惊讶地看着断裂的刀,和无恙的路北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岳主簿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下。他此时一点儿不害怕了,有如此厉害的小舅子,还怕投靠西南没口饭吃?
“爹……收手吧,我现在因太子殿下,所以尊那位仍是陛下,可在我们心里,他早就不配在那个位置上了。”
路广平抬起手,习惯性地想一巴掌扇下去。可面前的年轻人,已经高出他一头,脸上的稚气也早已褪去,不再是那个任他喝令,只会梗着脖子嚷嚷的孩子了。
路广平双眼一闭,无奈道:“待我和你岳伯伯商量商量……”
一个时辰后,荆州大门敞开。岳太守恭恭敬敬地迎在大门处。
元靖入内时扫了眼岳太守和他的儿子,还有梗着脖子愣是被岳太守拉着跪在地上的路广平,心内便大概有了盘算。
他朝路北北使了个眼色,路北北十分不情愿地去将自己父亲扶起。然后朝一旁的岳太守和声道:“岳伯伯,您快请起,我家殿下还有要事要同您说呢。”
两日后,荆州失守的消息,传入了不少人耳中,而眼瞅着便要到荆州的八十万禁军,只能原地休整。
杨凯听着手下的汇报,有些不信。荆州算是军师要地,守备有七万众,竟然会如此快便失守,实在不合乎常理。
“先原地休整,派人去探。”
杨凯心里打鼓,若是真的三十万人,两日便能攻下荆州,那他便不得不考虑是否需要换条路线了。
斥候不过半日便回来通禀了,杨凯听到最后已喜不自胜。
“原来是吹牛!”他拍着大腿心内大喜,“打都没打,还朝外放消息说是自己攻下的,看来他们很是心虚!”
一旁的军师和副将皆是跟着拍马屁:“将军,看来那西南军根本不堪一击。咱们此战,定能大捷!”
“诶,不可轻敌!”虽然杨凯嘴上这么说着,但内心里却是早已不将元靖当做对手了。
他微微眯着双眼,笑道:“放鹰出去,明日一早,进攻荆州!”
禁军们慢悠悠走了一个多月,这会儿突然说要打仗,各个还有些不情愿。可一想到对面只有区区三十万,又觉得小菜一碟。早点儿打完早点儿休息。
“将军,好消息啊!”军师拿着新得来的消息塞给杨凯,“您看,他们竟然派了十万人留守株洲和中州,又派了十万人去打渝州!”
“那荆州留守的岂不是只有十万?”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杨凯眉头微微皱着,心中却有些怀疑:“荆州如此要塞,竟然只留十万……”
“果然是狗屁不懂!”
哄笑声在军帐内响起,杨凯沉思片刻,始终担心其中有诈。
“派童锡做先锋,下令大军出发!”
童锡和杨凯一样都曾是申友亮的部下,以狠辣着称。当年跟着申友亮剿匪时,便曾为了泄私愤将一山头的人杀了个精光。
童锡带着十万人做先遣部队,不片刻便来到了汤河边。他看着地图上的汤河,若是绕开,必然会耽误时辰,所以只能渡河。
可这汤河宽数十丈,水流湍急,中间的水更是不知道多深。童锡派出几人查探,三十里内,只有几座独木桥,别说过辎重了,马都过不去。
他只能下令全员原地休整。
“将军,好消息!”
一人兴高采烈地回来,竟是找到了一处水较浅的地方。
“我下去看过了将军,那处水只到小腿。”
童锡仍是有些不放心,又派出不少人去探,回来时都同最初那人禀报的一般,信誓旦旦讲那处极浅。
他忙带兵去到浅水所在,果不其然,那处河道虽然更宽,一眼望不到头,但他将一匹马放过去,不一会儿,这马便跑到了河对岸。
他派出十人一同策马往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便回来了。
如此一来,童将军彻底放了心,他立即下令道:“渡河!”
步兵在前,一列骑兵在侧,同时渡河。
如今这河水虽没结冰,但仍是冰凉刺骨。步兵们打着哆嗦,直想将马上的人强拽下来。
头一排人走到河正中时,已觉得脚有些不听使唤了。
“老王,你别哆嗦了!”
“你你你,你才哆嗦!”
“你俩都别哆嗦了,这地都颤了!”
这并排的三人刚低声骂完,突然觉得脚下的晃动剧烈起来。
紧接着马也开始躁动,似是感受到危险般拉也拉不回来,惊慌地朝四周跑开。
“保持阵型!”
校尉的命令此刻并不好使,因为只听“霹雳卡拉”,他们脚底刚才踩实的那块地,竟然裂开了!
如果禁军中有住在汤河附近的就该知道,汤河河底大都是泥沙,一踩便会陷进去,怎会让他们不仅踩实了还能朝前走?
可此时他们再后悔已然来不及了,众人四散奔逃,可终究还是没能跑到岸边。
他们只觉得脚陷入越来越多的泥沙中,马蹄也陷了进去。不片刻众人便被这泥沙裹着一起滑动,水也越发湍急起来。
刚才打头的老王,好不容易从流沙中挣扎出来,可浮出水面再看四周的兄弟,却是一个也不见了。
“快救将军!”
“救命啊!”
“救我!”
四周全是求救的呼喊声,穿着铠甲的人,无法卸去负重,只得带着它们沉入河底。聪明的人将铠甲卸去,却很快被水冲走,毫无挣扎之力。老王顺水漂流了一阵,才抓住水中的一棵枯树稳住了身型。
只有离岸近的那些人,才在同伴的帮助下,挣扎着游上岸去。而此时的童将军早已奄奄一息,被按着吐了好些水,才算是清醒过来。
荆州内的元靖,赞赏地朝路北北竖了个大拇指。
几日前,路北北带着熟悉水性的荆州守备,在身上绑了绳子,将木箱堆在河中,这才让敌军的探子误以为此处河床较高。为了防止这箱子被冲走,或者被水流裹着泥沙带走。他还在上游处改良了一处堤坝以减缓水势。
如此,才让禁军的先头部队,彻底放松了警惕,踏入他们一步步设置好的陷阱。
这箱子单独几人几匹马踏上自然是没什么,但是上去的人一多,区区木箱立刻崩裂。
路北北此时亲眼看着大军走到正中,立刻下令开闸,涛涛河水,瞬间奔流而下,纵使禁军水性再好,也游不过这水流,更何况禁军中大多数人都不谙水性,更是逃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