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楠坐在椅子上吹着杯中的茶,听着两个老头的恭维。
“誉王妃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不过才半日,便能结案了!”
“是啊,誉王妃有勇有谋,当真是女中豪杰!”
明若楠并不大乐意听这些,只是面上功夫依然得做足了。
“此次还要多亏二位大人,不然我家王爷又要受父皇责罚了。”明若楠笑着朝两人拱了拱手。两人忙连连摆手不敢邀功。
甘永达纵横官场多年,很少见到如此有手段,且能将众人的面子全部顾及的人,更别说还只是位女子。居功不自傲,遇事有章法,他不禁感叹,若誉王有明若楠的一半,这储君之争,究竟该站谁,他绝不会犹豫。
“哎呦,我这没瞧时间,天竟都蒙蒙亮了。那二位大人,咱们先回?”
卜兴旺有些犹豫,虽然刘全在整理案宗,但无论是刘全还是之后他们即将面临的种种,刑部和御史台,都不敢妄言。
“誉王妃……”卜兴旺有些犹豫,刚想伸手拦着要离开的明若楠,又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
明若楠纳闷道:“卜尚书,您有话不妨直说。”
卜兴旺朝甘永达求助,甘永达明显也还在犹豫,但一想到诏狱里那位,只能无可奈何将头一伸叹气道:“誉王妃,实不相瞒,之后瑞王这边,还是得劳烦您。”
明若楠听闻此话眉头微微皱起,表情极为为难:“可瑞王毕竟是亲王,我再怎么说也是 一介女流。”
甘永达已经有些能摸出明若楠的脾气,明白她这不过是欲拒还迎,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跪在了地上。
“甘老,您这是……这是折煞我啊!”明若楠慌忙扶起甘永达。
甘永达边起身叹气:“王妃啊,您是不知,这瑞王的亲舅父,是那忠武将军申友亮,虽然他这些年在京中不显山不漏水。可他从当年的淮阴守备一路走到今日的大将军,曾经的部下,现如今不少都身居要职。”
卜兴旺也跟着叹气:“是啊,这瑞王入狱已经五日了,可刘大人别说用刑,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明若楠心里呵呵:哦,是想找我当挡箭牌。
卜兴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是忌惮申友亮,忙道:“王妃放心,只要咱们证据确凿,他们纵使再有兵权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是啊,届时申友亮的旧部肯定也不会站在他那边,所以咱们此刻,只需将证据凑齐……”
明若楠蹙着眉头,眼眸流转,十分犹豫:“可五皇兄毕竟是亲王,我来审……怕是不妥啊。”
“王妃……此次陛下虽说没下旨限制,可万千举子全都看着,我们哪儿敢怠慢啊!”甘永达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急得直跺脚,“老臣真的是……真的是没办法了,不然怎好叨扰王妃!”
明若楠叹气,无奈摇摇头道:“大人快快请起吧,此事,我明若楠应下了。”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呸!老狐狸!
但此回明若楠有私心,对瑞王审讯的事,需更加谨慎:“但若真要我去审五皇兄,怕是还需二位大人替我瞒一瞒……而且……”
“王妃但说无妨!”卜兴旺一听有人愿帮忙,哪儿还顾得上其他,忙道,“您可是还有其他顾虑?”
明若楠十分为难,朱唇微微抿着,半晌后,才犹豫道:“此次审讯,我希望全用自己人。”
甘永达一听,这是要将他们全都撵出去,单独审讯瑞王,若她公报私仇,瑞王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明若楠凤目轻瞥,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又落下。
“不过二位大人放心,我定不会用刑,此举只是防止我审王爷的事儿,被人传出去。毕竟若让外人知道,对您二位也不好。”
甘永达看了眼卜兴旺,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毕竟案子审不出来,八成也要被推出去当挡箭牌,难免丢个官掉个脑袋的,如此看来,值得一赌。
二人应下后,明若楠仍有些游弋:“刘大人那处……”
“王妃放心,刘全交予我二人。今日戌时,我安排人带您进诏狱。”
明若楠与二位大人见了礼,一转身即变了脸色,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到了今晚。
她刚回到家,便见家中有客。
“司大哥?”明若楠溢出来了,“这大将军的衣服,你穿上还真合适!”
司达一身戎装站在府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来朝你辞行的。”司达说明来意,明若楠这才意识到,已经三月了,司达启程去西南的日子到了。
“你到了西南有什么需要的,千万别客气,尽管跟我爹讲,整个西南郡,报我名字都好使!”
司达朗声大笑,脸上的刀疤此刻丝毫不狰狞,倒被他的笑牵得有些喜庆。
“妹子,你好好照顾自己,若是……若是有什么需要,跟大哥说!”
明若楠点点头,拍了拍司达的肩膀,听着铁甲的响声,突然周青谭的脸出现在脑海中,与眼前的司达重合在了一处。
她露出个明媚的笑来:“司大哥,无论……罢了,好好守边,葛山关,就交予你了!”
她说着突然想起,朝边上的麻团问道:“汤圆呢?怎没见人?”
“跟安儿去山里采药了,估计傍晚才能回来呢,北北在补觉,小姐找他有事?”
明若楠摇头:“罢了,本来说请司大哥帮忙捎去汤圆给小宝的信呢。”
“小宝?”司达一惊,“怀远兄的儿子?”
明若楠点头笑道:“现在是我徒弟了,你到西南便能见着他了。”
司达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强撑着露出个笑来:“能跟着你,是小宝的福气。”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司达才离开,他孤苦伶仃一人,手下都在南门外,同家人亲朋依依惜别,只有自己……想了好一大圈,也不知道该朝谁告个别,不知不觉,便走来了誉王府。
他此刻看着明若楠塞给他满满一包路上带的伤药和吃食,心里越发触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开口告诉她,可最后仍是只能决绝地转头,大喊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元靖“啧啧啧”地从屋里走出,看着司达离开的背影甚是感慨。
“你啧什么?”
“啧啧啧。”元靖摇头叹气,“哎,感觉这大宣,遍地都是本王的情敌。娘子,他刚才好像有话对你说。”
“我始终觉得司大哥是个好人。”
“啧啧啧,遍地是情敌……”
“呵呵。”明若楠白了眼自家的傻王爷,也回笼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