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楠跟元靖一起跪在一堆牌位前,看着上面大大小小上百个牌位,一时间百感交集。
凌国舅瞪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开始抱着其中一个灵位哭嚎。
“姐姐诶,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为了这女子竟连太子也不当了!”
元靖红着眼圈低声道:“这是那次行刺中,死去的凌家人,到明日,便是十六年整了……”
“哼!”凌国舅冷哼声,“你还知道!”
他起身将牌位一个个拿起擦拭:“整整十六年,你这一句‘不当太子’,让我们十六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元靖紧紧攥着拳头:“舅舅,我没忘……我即便不当这太子,也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你继承不了皇位,即使查出真凶,又能如何?”
“舅舅,我一定会帮元靖惩治那些人。”明若楠望着凌国舅也红了眼眶。
“当真?”
“嗯?”明若楠突然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可看着凌国舅横起的双眉,认真严肃的表情,她本能地坚定点头。
“好!外甥媳妇儿!就等你这句话了!”凌国舅拍着明若楠的肩膀开心不已。
明若楠:?
“靖儿,你快去桃树下,把那对镯子刨出来。”
“什么镯子?桃树下何时埋了镯子?”元靖一脸迷茫。
“啧。”凌国舅撇嘴,“让你去就去,我说有,便是有。”
元靖半信半疑地转身出去。
凌国舅笑眯眯地看着明若楠,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外甥媳妇儿,你可知这是谁?”凌国舅指着其中一块牌位问道。
明若楠看着“凌嬅”二字点头道:“这是皇后娘娘……”
“是,这是我姐姐,靖儿的母后。那这个呢?”
“这是学子遍天下的凌太师。”
“他是我父亲,靖儿的外公。”凌国舅再指。
“这是大宣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凌启。”
“对, 他也是我大哥,靖儿的大舅……”
凌国舅沉默片刻,继续将这些祖宗牌位也挨个介绍了个遍。
明若楠越听越震撼。凌家不仅仅是出了个太师、皇后、宰相,更是代代卓绝,始终是大宣朝的顶梁柱之一。
“我今日让你看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凌家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可仍是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你们西南……”
明若楠不敢细想这话,总觉得这背后是自己无法掌控,不能承受的重量。
“陛下是不是着急抱孙子?”
凌国舅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明若楠红了脸。
“哼,元慕和这老狐狸。”
明若楠迷茫眨眨眼:“舅舅,元慕和是谁?”
凌国舅皱眉望着明若楠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你喊了半年父皇,不知道他叫什么?”
“是皇上?”明若楠慌忙把嘴捂上。平日里,谁敢喊皇上大名,她自然没机会知道……
“你想没想过元慕和为何会愿意废了靖儿,又为何会着急抱孙子?”
明若楠经凌国舅提点,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在她脑中蔓延,可武帝慈眉善目的模样,在她脑海中和这个念头打起了架。
“想到了?”
“我不敢想……”
“那便是想明白了。”
明若楠听着凌国舅的话,心一瞬间凉了下来。
“所以您才将元靖支了出去。”明若楠心疼极了元靖,“他……他知道么……”
“靖儿即使再聪明,可当局者迷,那是他父皇。”
“可我不过是……”
凌国舅望着木柜上一列列的牌位,叹道:“若西南没有威胁,又怎会联姻?若你没构成威胁,老头又怎会甘愿废了靖儿这块绝佳的挡箭牌?”
“可这是他的亲儿子啊!他怎么忍心如此利用?”
凌国舅苦笑:“外甥媳妇儿,这天下,没几人能逃过权力的诱惑,尤其是在亲身体会过这权力的魅力之后,谁不想再多当几年皇帝?”他转头望向明若楠眼眸沉沉,“但他没处置你,证明他还有些当父亲的自觉。起码按照他这个盘算,皇位也是你们儿子的,你不亏。”
明若楠有些啼笑皆非:“当初选我,也是为了保元靖的命吧?”
凌国舅眉毛一挑:“呦,丫头,还不算太傻!”
“我聪明着呢。”
“这点儿我和老头意见倒是难得的统一,将靖儿交给你,你认么?”
明若楠叹了口气,朝着列位灵位道:“外公,母后你们看看,小舅舅这是明着利用我,欺人太甚哦!”
“你可别胡说,我这是跟你商量!”
“哦,那我只能接着喽,还能咋个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瓷娃娃,只能抱着走。”
“什么瓷娃娃?”元靖恰好抱着木盒推门进来,望着明若楠和自己舅舅一脸迷茫。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决定将今日的话烂在肚子里。
瓷娃娃元靖将盒子递给凌国舅,明若楠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疑问。
“舅舅,您大名叫什么?”
元靖拳头抵着嘴唇,轻笑出声。
凌国舅白了元靖眼,自动忽略这个问题。他吹去盒子上的灰,缓缓打开,其中竟安静躺着一只金镯,明若楠在看清这镯子的模样后,惊得眼睛斗圆。
“这花纹……”
元靖纳闷:“舅舅,你不说是一对镯子么,怎么只有一只?”
“拿出来看看。”
明若楠小心翼翼将这镯子掏出,仔细端详了半晌这花纹。又赶忙将另一边的袖子卷起,与自己手上玉镯的花纹进行了一番比对。
两人干脆将镯子取下放在一旁,好生对比了一番。
“真的一模一样!”
凌国舅笑道:“这是牡丹,这是玉兰,中央以水波相连。”
两人迷茫地抬头。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镯子……但我从没见过我娘。”
凌国舅道:“这金镯是我姐姐,也就是靖儿的母后留给他的。这对镯子叫金玉良缘,你娘亲梁婉带这只玉镯,这花纹上的玉兰便是你娘亲,我姐姐带这只金镯,这牡丹便是我姐姐。”
明若楠和元靖对视一眼,皆没想到两家还有如此的渊源。
“傻丫头,你真以为选你只是因为,你是那劳什子武林盟主?”
明若楠呆愣地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
“你娘,也就是梁婉,本来要嫁的人可是我大哥!”凌国舅说起这事儿,仍是有些不忿。
那时的武帝还是承王,那时的凌嬅还是凌家待嫁的小女儿,那时的梁婉还是同凌启有婚约的大家闺秀。却没承想因为一次意外,竟与一个打西南郡来的武夫一见钟情。而那个拐走未来丞相媳妇儿的,正是说着一口西南方言的明识理。梁婉逃婚,惊动京城,但却没人知道她何时走的,怎么走的,又是去了何处?除了一人,未来的一国之母——凌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