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科长并不比林亚红大,可能还小一两岁,但是他叫起小林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仿佛,在他眼里,只要是体制外的,都必须是小‘叉叉叉’,就算他亲爹,也是。
尤其是没给他带东西的。
林亚红其实觉得唐缺公司想要在医疗行业壮大,必须和光同尘,接受医疗圈的潜规则。
该送礼送礼。
该送钱送钱。
但是她无法左右唐缺的想法和决定,也不可能替唐缺出钱,她无奈,只能继续嘴炮,希望吕科长能给点面子。
“吕科长,就是报个名,也不指望中标。”
吕科长道:“规定就是规定,河东医疗器械厂,现在无法报名。”
言外之意,后来能不能报名,就看河东医疗器械厂懂不懂事了。
至于规定,也许只是他自己的规定。
随口一说。
林亚红把目光转向了方常,意思是自己已经尽力了,如果方常还有办法,那就试一试吧。
方常道:“吕科长,认识河东省的梅法章吗?”
吕科长笑了:“不认识,但是知道,听说老梅最近倒霉了。”
他知道梅法章被法办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会在医疗圈传播一下。
但是绝大部分圈内人不知道梅法章为什么被法办了。
只是觉得梅法章摊上事了,倒霉而已。
吕科长就是这么认为,他现在随手拿捏厂家就能得到巨额好处,顺风顺水,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梅法章的老路。
方常点头:“梅法章的确倒霉了,没有十年,估计出不来。所以啊,做人做事,还是要公正公平一些,不然不知道在哪里就崴了脚。”
吕科长深深的看了方常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小伙子说话阴阳怪气的,你们公司想在医疗圈混,还是得好好修炼,懂得规则才行。”
方常一笑:“有人说,我们公司好像理发师。”
吕科长不理解什么意思:“为什么?”
方常道:“我们公司,有一种让人从头开始的能力。”
对唐缺公司了解足够多的人,就是这么调侃的。
的确,有一种让人从头开始的能力。
也许开了一个好头,比如唐缺公司绝大多数员工,都变成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也许开了一个坏头,比如梅法章父子,身陷囹圄。
吕科长听出了方常的威胁意味,但他毫不畏惧,毕竟,山高水长,他还没有听过唐缺的威力,他脸色一冷:“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方常最后一次问道:“吕科长,不让我们报名,是我们资质不行,还是别的?”
吕科长呵呵:“自己悟。”
肯定不是器械厂资质证件的问题。
河东医疗器械厂的资质证件,不用说了,在国内绝对算上游,别说林亚红,就连新明德做那么大,在一些资质上,比如生产许可,还有注册资金等等,都不如河东医疗器械厂。
方常起身:“那就这样吧。”
林亚红本来对方常印象还挺好,觉得他能力不错,可是就这么简简单单谈黄了一件事情,又觉得方常交际能力不太行。
——
二人离开了吕科长的办公室,林亚红对方常道:“方经理,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卡在沟通和情绪上,刚才,你的情绪就有点过了,很多话,不该对吕科长说。”
方常笑了:“如果是唐总在,恐怕比我更为过分,好了,不管这件事如何,都谢谢林姐。”
林亚红只能叹息:“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这么顶?”
方常哈哈一笑:“姐,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给自己一点时间那,过两天你就想不起来了。”
林亚红愕然,接着哈哈大笑,抬脚踢了方常一下:“臭小子,和唐缺一样贫。”
方常走到一边,给唐缺打了个电话。
唐缺道:“唔,这么直接?那咱们也直接一点吧。”
方常答应着:“好的。”
虽然吕科长什么也没说,但已经是非常直接了。
既然人家吕科长这么敢,自家也得告诉人家一下,这么敢,不太好。
三天后,方常就把一篇小作文,放到了吕科长办公桌上。
吕科长的脸青红不定,就连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小作文里都有。
吕科长将小作文放到了抽屉里,认真的道:“河东医疗器械厂资质证件足够,是优质供应商,可以报名。”
方常点点头:“嗯,谢谢吕科长,只是晚了。”
小作文虽然没有在网络上传播,但是该知道的相关部门,还是知道了。
吕科长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接下来,有人接触方常,旁敲侧击的询问。
“我们价格低,质量好,要两成份额,不过分吧。”
其实按照方常等人的想法,至少要三成,反正这些人裤裆里都不干净,一篇小作文过去,没人能顶得住。
但是唐缺还是想着循序渐进,以质量求发展。
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而且,全国还有那么多省市,需要攻略呢。
冀北省的医疗器械两成份额,到手。
和其他厂的价格相比,不算太高,但已经有了足够的利润,毕竟,其他厂的价格,有百分之五十以上,是需要拿给那些大老爷们分的。
最后,林亚红只拿到了几个品类的很小一部分份额,她知道了中标结果后,只能是咂舌。
“人比人该死啊,和人家唐缺,有着太大的差距了。也许,和他合作,是个好路子。”林亚红动了心思。
河东省和冀北省两笔生意下来,医疗器械厂算是走向了正轨。
很快,林亚红想通了,将公司并进了唐缺的公司,只要了很小一点股份。
唐缺也不吝啬,直接任命林亚红为医疗器械事业部的总经理。
“记住,我的规矩,不能破。”唐缺叮嘱。
“放心,背后有那么多能干的弟弟,我心里有谱。”林亚红开小车。
“……”唐缺顶不住。
林亚红是彻底认清了唐缺公司的实力,心里也有了不走灰色地带的勇气。
其实,绝大多数生意人,都想老老实实做生意,赚干净钱,只是时势比人强,在混浊淤泥当中,无法独善其身,近墨者黑,渐渐成了淤泥的一份子而已。
——
几天后,周国邦老爷子打电话给唐缺:“山里花儿都快谢了,你也不来看我。”
唐缺道:“好,我下午联系周瑞,一起去。”
周国邦道:“别,明天下午吧,有人来。他有话和你们说。”
唐缺心里一动,大概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