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间,长孙氏的店铺亏损竟达三十六万贯。”长孙冲被父亲一鼓励,便说出了口。
“什么?”长孙无忌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为父不是令所有店铺经营以前货物了吗?”
“父亲有所不知,只要长孙氏店铺卖什么,五姓世家就低一成售卖,店铺中所有货物积压,时令绿菜瓜果,皆腐烂丢弃,没有进项,数万店员要养活,父亲,孩儿已经下令关闭全部店铺……。”
“啪”地一声,长孙冲被一个重重地耳光扇中。
“逆子,糊涂。”长孙无忌抽搐着脸,怒骂道:“关闭店铺之举,实属示敌以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需要硬撑。”
长孙冲摸着疼痛的脸,泣道:“父亲息怒,照此计算一年间至少亏损二百万贯以上,如此亏损下去不是办法,孩儿是想,扬长避短,既然店铺上争不过李沐,不如放弃在,在别处与李沐争长短。”
长孙无忌看着这个嫡子,满腹的话竟说不出口来,“冲儿啊,买卖如同战场,不是以一城一池的得失来决定胜负,你不能因为失了一城,便断言自己会输,而放弃手中所有城池。战场决定胜负最大的因素是气势,以百破万的战例比比皆是。你要知道一旦关闭店铺,天下人会怎么说长孙氏吗?会怎么说为父吗?未战先认输,为父丢不起这脸。传令下去,所有店铺全部重开,长孙氏可以亏钱,但绝不认输。”
长孙冲悲鸣一声,“父亲,这会拖垮家族的。”
“为父意已决,勿须多言,依令行事。”
“孩儿遵命。”
“去吧。”
长孙无忌一番好心情,瞬间消失,他不是不明白现实的残酷,两个月亏损三十八万贯,这样下去两三年间,整个长孙氏就会被拖垮。
可长孙无忌不想认输,他决定咬牙坚持下去。
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能背水一战。
如果放弃,那么不需要一年,长孙氏就会从大唐贸易舞台上彻底消失,长孙氏也会沦落为一个只能靠俸禄和土地出产物混吃等死的普通世家。
这绝不是长孙无忌想看到的。
李沐,你等着瞧。长孙无忌在心里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今日斩杀候君集之事就怎么过去了?
就算陛下今日不处置你,可你此举已经明显触碰了君王的逆鳞。
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老夫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书桌上的烛火摇曳起来,似乎也感受到了长孙无忌的狠厉。
长孙无忌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陷入沉思,既然一下子扳不倒李沐,那么将他逐出京城,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
此时李家庄中,庄内百姓陷入一片哀痛之中。
一天时间,近四百的伤亡。
昨夜还活生生的人,今日就成了一具尸体,或者伤残。
这种冲击,对百姓而言是巨大的。
李沐不吝惜,大手笔的抚恤当场发了下去。
死者及重伤致残者一百贯,轻伤致残者八十贯,其余伤者五十贯,凡参与作战者皆赏赐十贯。
一下子近十万贯的抚恤发了下去。
同时,李沐下令,对每一个伤亡将士的子女,王府将负责将其抚养成人。
这个时代,与目不识丁的百姓谈理想谈信仰,那就是对牛弹琴了。
掌军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赏罚分明。
赏要赏得狠,罚更要罚得狠。
只要做到这一点,这支军队的军纪一定是严明的。
今日之战,轻骑营虽然伤亡甚大,可战马折损并不多。
反而擒住候君集后,李沐令苏定方护送伤员回庄时,苏定方趁机带回了一批禁军的战马,大约有七、八百匹。
李沐自然是乐得装作不知。
而李沂重骑营这次初显出它的狰狞,让神机卫各部眼馋。
将领们纷纷向李沐提议,扩编重骑营,却被李沐拒绝。
重骑兵确实是大杀器,可耗费太大,补给也困难。
一个重骑兵,三匹战马,四个辅兵,五百重骑的背后二千的后勤,这投效显然不成比例。
反而是轻骑兵更入李沐之眼。
李沐与苏定方、李沂商议了一下,在三千预备役步兵营中,选拔八百人补充进轻骑营。
如此,轻骑营有了一千二百人的编制。
之后,李沐在私底下与苏定方商议,向朝廷上报神机卫折损时,虚报伤亡人数,将折损人数定在了一千人,然后派人涂改兵员、战马、器械名册。
苏定方虽然不乐意,因为这折损人数越少,表明战斗力越强。
哪有人自己扩大折损的,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可李沐解释道,其一,候君集右卫毕竟是南衙禁军,就算候君集叛乱被杀了,右卫也不会被裁撤,如果折损报太少,皇帝对神机卫的忌惮就越大。
其二,折损报得越多,得到的补偿越大,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不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李沐既然有了就藩的打算,自然也有所准备。
全部带走神机卫,是不可能的。
那么借此隐匿一批神机卫老兵,以新增预备役兵员充数,如此,可以将李沂的整个重骑营替换出来。
苏定方听后,这才同意了李沐的做法,答应下来。
处理完这些,李沐赶紧带了些人返回京城。
母亲、二姐需要安抚,被整得一塌糊涂的王府前院需要修缮。
伤亡的府卫、仆役需要抚恤。
路过金光门时,李沐发现现场已经被收拾干净。
所有人员皆被遣散,除了条石与条石缝里还有凝固的斑驳血迹未能冲洗干净,无论从何处看,都没有迹象显示,在不久之前,这里爆发过一场生死之战。
赶到王府时,李沐意外地发现李孝恭正带着一干宗正寺官员,指挥着匠人在为自己修缮王府。
“有劳王叔了。”李沐上前见礼道。
李孝恭见李沐来了,一把将他拽过,拉到一旁,低声道:“你小子也太狠了吧?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愣是砍下了候君集的脑袋。”
“王叔看看我的王府,再去金光门前看看,难道候贼不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