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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能怯懦的皇帝在涉及到皇权和生死的问题时候,也会变得极端的敏感来。

随着曹辅的叙述,赵桓很清晰的认识到一事实,那就是赵构的威胁性已大大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料。

陈留大捷已经叫后者在军中已经拥有了巨大的声望。随着那种被唤作震天雷的武器的发威,随着金兵的大败,赵构得神佑天命的说辞,汴京外的十余外大军,从上到下,从军将到士兵,全都深信不疑。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像赵构一样,心中也猛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的这个九弟,已经取而代之了女真人的地位,成为了他最大最大的威胁。

“耿延禧、宗颖……”

赵桓的目光从眼前的曹辅转移到他的随行副手身上,本来该是很正常的人选,此刻落在赵桓眼中却是那么的别有一番味道。

两个随行副手,一个是赵桓信得过的梯己人,耿延禧是耿南仲的儿子,是赵桓的师兄,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

而宗颖呢?宗泽的儿子,一个在陈留城下敢叫手下乱箭射杀伪天使的人,虽然赵桓绝对不会承认那宣诏之人是真的,但他的心中能对宗颖有好感才怪。

甚至都想到——耿延禧是自己的人,宗颖还能不是老九的人马?这样才对称么。

且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九又怎么可能对汴京城毫无关心呢。

赵桓从宗颖想到了他老子宗泽,宗泽是磁州知州,磁州是赵构落脚的地方,也是闪现出神异的地方。

那里可以说是赵构发家起势的第一步所在。

赵桓不得不怀疑宗泽是不是早就已经投入赵构的麾下了。

甭管那震天雷和祖宗赐法传的有多么玄乎,赵桓都是一概不信的。

他才是大宋的皇帝,要祖宗真的在天有灵,也该托梦赐福给他才是,何以叫老九捡个漏?何况他老子一辈子修仙问道,真要有神仙,他老子这一辈子的努力都付了汪洋了么?

心中就坚定的认为此事有假的赵桓,自然就想到谁能在这种事儿上做手脚了。宗泽身为磁州的地主,他能没份吗?

而且他还听到消息,那赵构在接到自己手诏之前,就已经打算成立元帅府了,其心可诛。而身为磁州知州的宗泽不仅不予以阻拦,反而成为了元帅府里的重臣,坐上了河北义军总管的位置,简直该杀。

赵桓选择性的忘掉了耿南仲在期间的‘功劳’。

他只记住了宗泽是磁州知府,是赵构的河北义军总管,是他第一个派出的将领,先战大名府李固渡,然后兵过黄河进入濮州,再从濮州到兴仁府,最后将兵来到陈留。

自己的旨意传到了,但陈遘这个兵马元帅人一直在中山府呢,汪伯彦名义上是副帅,实则就是个空架子。真正执掌兵权的又是宗泽宗汝霖。

这人心里头一旦认定了一个答案,就总会千方百计的为这个答案寻找支持。

宗泽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从被赵桓怀疑到认定他已经投效了赵构,那真的是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了一个个理由。

“召耿延禧、宗颖觐见。”

赵桓一句话,小太监就要为之跑断腿。也就是这宋皇城面积不是多大,只是根据原先的宣武节度使衙整改成的,算是历朝历代里最小的皇宫了。所以,很快耿延禧和宗颖就来到寝宫福宁殿了。

而在此之前,耿延禧托小太监传信来,言语说有要事要单独面圣对奏,倒是叫赵桓心中一暖。

还是师兄靠得住啊,老师也是一靠得住的。

(北宋皇城周围是五里还是七里,明皇城十八里,紫禁城到了清朝都几近二是二里。赵老二当了皇帝后,因为不存在赵老大时候的迁都之议了,就怎么看都觉得皇宫太小,想要扩皇城。可皇城周围住满了居民和商户,扩修宫室,就意味着要将皇城周围的民房全部拆除。然后他派人跟百姓商议迁移,结果老百姓都不愿意,赵老二就也没成事。这点上还是值得称道的)

“臣耿延禧/宗颖拜见陛下。”

二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赵桓脸上的神情也非常欢喜,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适才曹辅退下去后皇帝的脸色有多难看。

“赐座。”

“二卿不畏艰险,前来城中报讯,朕当行重奖。”

赵桓一开口就叫耿延禧高兴不已,他当日跟着赵构去出使金营,现在又随着曹辅冒险回京城,唯一的目的不就是立功么。

他爹可是赵桓的老师,十几年朝夕相伴,不离不弃的铁杆。

耿延禧本人与赵桓也熟悉的很。

对比徽宗对蔡京的几个儿子的惯例,耿延禧事实上不需要这么拼命的,也能轻松的跃居高位。但耿南仲不是蔡京啊,这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一世清名’的。

如何愿意叫儿子这般得来富贵?

那耿延禧要想当高官,必然是要立下真功劳的。这随着康王出使金营,在耿南仲眼中就是一个捷径。

因为赵构奉命北去的时候,宋廷君臣都还对宋金议和保有很大的希望的。

耿延禧随赵构向北,看似有风险,金人都不知道扣了多少宋室的使臣了,但收益高啊。最主要的是,耿延禧身后有个老爹在,只要宋金议和了,耿南仲还能要不会自己的儿子么?

就是当初赵构说话,那也是‘深入不测虏廷,未有还期’,而不觉得真有生死性命之忧虑。

耿延禧领命之后,赵桓还特意把耿南仲召入宫中,对他说:“康王要求卿之子为官属,他不辞而往,朕甚嘉之。”

耿南仲对说:“臣只有此子,国家艰难之时,岂敢辞?”

赵桓则继续劝说:“不如宣来奏事如何?”

耿南仲直言谢绝,说:“康王既往,而臣子独宣,无此理也。”

然而等到耿南仲从内殿退出,路上,就内侍跑来交给他一份御笔:耿延禧速宣回奏事。

赵桓这是真把选择权教给了耿南仲手中。

但耿南仲坚拒,向赵桓奏道:“康王为国出使,臣子之不肖,得奉使左右,幸也。若独宣回,臣何面目?”

赵桓如是大笔一挥,把耿延禧任为龙图阁直学士,赐金带一条、通犀带一条、锦绮等一百匹,灵宝丹、苏合香、圆透冰丹各一百贴,茶一百斤,四和香一百两,餹霜一百斤。

龙图阁直学士可是从三品,与之前的中书舍人相比,耿延禧已经能称得上一当朝大员了。

但他心中实也满是感慨的。

这从离京到现下的回京师,拢共就俩月时间,局面却已然天翻地覆。

若不是他们父子与赵桓绑的太死太深,想要下船都难,他们都想跟着康王混了。这不是说赵构的人格魅力很强大,或是那是是非非的传闻真的就那么要得人心,而是实实在在的局势。

赵构手握上十万的大军,又有击败金军解开汴京之围的名声,这是什么都有了。要是在金兵退去后,他就率军入城,一举废了赵桓的皇位,自己黄袍加身,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便是满汴京城的军民官员们也更希望龙椅上坐的是一个更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吧?

可是赵桓还在汴京城,耿家父子就是要改换门庭,都没人信。更别说康王对于他们父子一般般的很,全然没有对待宗泽等人的热情。耿家父子就只能继续忠于赵桓了。

“国家之难,君主忧辱。苟可以了事,臣当义不得辞。”

耿延禧正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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