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都已经杀入齐鲁了,郑芝龙自然不可能还待在芝罘岛。
他现在位于济南,隔壁就是东昌府,南边就是兖州府。虽然被侯国安哭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郑芝龙也没脑袋一热就大步的趟进了齐鲁这摊浑水,他是动兵了,却不是真就要大义凛然的奋不顾身了。
归根结底,他是一个穿越者啊。
还是一个在病魔的阴影下幸运的挣脱出魔爪的穿越者。
他自然痛恨满清,不管是出于后世的历史,还是出于如今这个时代。可恨归恨,生命自始至终才是他心头的第一宝贝,刚刚活出第二人生的郑芝龙,可不愿意身陷死境,离开如今这个美好世界。
这不是因为他还有壮志未酬,而纯粹是贪生怕死。
人生在世,安全第一。
你可以说他『色』厉胆薄,志大胆小,甚至可以骂他『色』厉内荏,嘴硬心虚。可郑芝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算盘’里,替死鬼都已经找好了。就是袁时中,就是小袁营。
后者位于齐鲁、中原和南直隶的交界处,再具体的说,就是位于徐州府和海州府与兖州府的交界处。那距离兖州是一步之遥,比郑芝龙可近的多了。
所以,郑芝龙最初带兵只抵到了青州,聚集了登莱民军和青州兵马各一部,『操』练起来。而不是进入了济南,更不是去了兖州。也是后来看阿巴泰没有进兵济南的意思,这才领兵到了泉城。
阿巴泰当然不会理会济南,济南府现在可是干的很,上回清军入塞,多尔衮捞的太狠了,阿巴泰这次都不稀罕往东来,兵锋一路向南去,一副要攻略兖州的架势。
“这么说朱以派是一个子都不愿意掏了?”郑芝龙直想挖一挖自己的耳朵眼,他都怀疑自己听岔了。钱难道真的比命更珍贵么?
郑芝莞狠狠呸了一口,“兖州的邓府尊曾哭告鲁王,郡有官吏,国有藩王,犹是同舟也。臣闻列城失守,皆由城内贵家自惜金钱,自爱安乐,而令窭人饿夫佣子登陴击柝扞御,遂多败事。夫城郭者,我之命也;财贿者,人之命也。我不能畀彼以命,而望彼畀我以命乎?王能散积储以鼓士气,城犹可存,命犹可保;不然,大势一去,玉石皆烬,悔无及矣!可以说是句句在理,但那朱以派就是贪鄙得一『毛』不拔,半点不为所动,只哭穷告苦,作哑装聋。”
郑芝龙听了眉头挑起,这朱以派也是够秀的,他还指望着郑芝莞能从鲁王府和孔家捞一笔钱粮,早点把小袁营拉入兖州战场呢。
结果……
但他又细细的想了下,却也不觉奇怪,这朱明的藩王在生死关头舍命而保财的可一点都不少,朱以派只是后来者罢了。之前被张献忠干掉的楚王朱华奎,不也是如此么?
他比鲁王还好一点,只给了一把金椅(还算拔了一『毛』),等到火烧眉『毛』了才开始散财招募,然而招募的都是些溃卒或者流寇的间谍,直接开城纳贼。
如此作为的还有福王朱常洵,也是到了火烧眉『毛』了才愿意散财,可为时已晚。所以说,青州的衡王朱由棷已经很不错了,知道早早挥洒钱粮,协助官府组织军兵,还与世子暨臣督率道府厅县,宿城防御。
在朱明制度的大背景下,你已经不能祈求他做的更多了。
郑芝龙现下的兵马里,有一部分人就是这么来的。王国宾许给他的济南兵,实则就是青州兵。由青州守备李士元带领。
但一到郑芝龙手里,他就夺了李士元的兵权,全军集合整编了来。一如之前的登莱兵。
不过这李士元与之前的周亮工两人都很不错,竟然没有抵抗,而是选择了顺畅与配合。这点让郑芝龙一百个满意。俩人眼『色』头很明亮啊,很识得大体。所以,现在这俩人还各引一营兵。
“孔胤植呢?”郑芝龙对当代的衍圣公是不屑的很。这可不是啥好鸟。别看崇祯十三年的时候他又是奏请减免粮税,又是出资放粮。但实际上呢?三姓家奴!
老朱家在的时候捧人朱家的臭脚,李自成来的时候又去投李自成,等鞑子入关之后,再去上《初进表文》向大清表忠心。表文中称颂清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长久,十足的无耻之徒。稍后又上了《剃头折子》,无耻的很。
“人家堂堂衍圣公,眼睛里何尝有我们郑家?小弟只见到了曲阜知县孔贞堪,连孔胤植那老匹夫的面都没见到。”郑芝莞言语里充满了怒气。他对鲁王那是如看傻子一般,可孔胤植却是摆明了瞧不起他的。
郑芝龙也不再问他又没有化到钱财了。心里头只在想着甚个时候能弄孔家一次!这是在看不起他啊。
可眼下时间不太合适,那明年呢?也不可能。
只要朱明在北方的统治不倒下,这口气他就只能憋着。除非郑芝龙愿意触怒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阶层。这曲阜孔家对于读书人来说,虽然只是一块供起来的牌位,但却是涉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在孔家没有触犯原则『性』的错误下,那真的是碰都不能碰的。
脑子里想着事儿的郑芝龙并没有注意到下手郑芝莞眼神中流『露』出的狠辣,近几个月来因为郑芝龙父子的声名鹊起,自己也水涨船高的郑芝莞,在曲阜遭受到了毫不客气的羞辱。
这等若是在他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当头给了他一棒。上的伤害大不大且放在一边,心灵上的伤害却是郑芝莞无法释怀的。
他可没郑芝龙那样的‘大度’,还要等孔家去犯原则『性』的错误后才去下手,郑芝莞已经着手报复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可以他手中的力量,如此做也是极致了。
……
“……临清屠戮全城,稂苗尽剃;济南惨杀,玉石俱焚。庆都、栾城、赵州、柏乡、唐山之属皆一望莽『荡』,蒿艾不除,白草黄沙,行人凄断……刀俎孑遗,首如蓬葆,啼笑无端,莫知其痛。
……此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者,皆有守土抗虏之责。维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乘时跃起,云集响应。维我伯叔兄弟,诸姑姊妹,既审斯义,宜矢其决心,合其大群,坚忍其德,绵系其力,进战退守,与猛士俱。……
契骨为誓曰共诛鞑虏,卫我中土。有渝此盟,天下人共击之……”
清军大帐内,兖州清军主将图尔格看着手中的檄文,脸『色』大怒。“讨满檄文,真好大胆。”而檄文下方的联名更是叫他气极反笑。
“孔家、孟家、曾家、颜家……”莫不是都在找死不成?竟然敢写这等狗屁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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