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拉回到三天前,那时候侯国安刚带着噩耗来到芝罘岛。
郑芝龙还摆出一副忧虑的模样,在那装模作样。
“大帅,江哲江秘书求见。”
一天的应付过去后,郑芝龙回到书房里,泡了一壶茶,静静地在脑子里勾画着自己的计划。
他不会真的拒绝侯国安的,但也不能被人一说,就张口答应。那样不止显得自己没有价值,更拿不到他想要的权利。
整个齐鲁的兵马他不敢奢望,但登莱的兵马大权呢?郑芝龙可一直在打着胶东的注意的。
所以,面对侯国安的时候,他的态度必须把握的好。要让侯国安感受到他‘答应’的不容易,这样他才能显示得出他的价值。他也才好趁机攥取权利——提条件。
“玉龙来了,快请进。”郑芝龙说道。
“学生见过大帅。”迈步走入房间的江哲,态度不卑不亢。
郑芝龙又不会读心术,对于这个在秘书室中不显山漏水的人物,他保持的客气、尊重,更多是上辈子养就的习惯。而不是针对江哲本人才能的重视。
但江哲依旧心生感激,这样的郑芝龙在他心中直被打上了“宽厚爱人,尊贤重士”的标记。
“玉龙此时来到是为何事啊?”这可都下班了。郑芝龙好奇的问道。
眼前的江哲不是甚经天纬地之才,可在秘书室内,分给他的任务却能每每完成的很好。只因为不爱强出头,也可能是因为没后台的缘故吧,并不出名。在郑芝龙眼中,也被打上了一个‘低调本分’的标记。
“学生来见大帅,是为大帅解难来了。”
江哲的话让郑芝龙开怀大笑,这话也太大了,把手一摆,做出个叫他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大帅目光高远,恐在觉华岛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眼下这一幕。故而领引上千精兵返回胶东,一回到芝罘便就整合兵马,加强作训,马不停蹄的整军备战。”
郑芝龙放松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眼前‘低调本分’的江哲,竟然能看的那么深吗?
还很会说话,在觉华岛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眼下这一幕,故而领引上千精兵返回胶东,说的他郑芝龙真若是大明朝的忠臣良将一般。
秀,真秀,蒂花之秀。
郑芝龙万没想到自己的秘书室内还潜伏着一位如此这般的人物。
而他的神态反应那就是对江哲最好的鼓励,“建虏既要布置兵将于宁远之前,那必是无法倾师南下。然其兵马纵不能无能全力以赴,也非大帅现如今这四千兵将可敌。齐鲁地方招募民军,如大帅所言,一群乌合之众也,岂能挡得此大任?
而上遭建虏入塞,已把半个北直隶和鲁东糟蹋的不成样子。此番其趁虚而入,想要再获上回之收益,只能打河间向西,取经真定下顺德,席卷黄河北地。或是穿过东昌府而直下兖州,然后自兖州兵分两路,东取青州、登莱,南下南直隶。”
河间府的西边就是保定,明军就是再差,保定也不会丢的。而黄河南面则是闯军的地盘,建虏现在和李自成那是拥有同一个敌人,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便是没有明面上的接触,必要的默契也是不会少的。
东昌府在齐鲁的最西北处,上一次已被多尔衮给扫『荡』了。打东昌府向南,兖州府虽也遭受了清军的蹂躏,但多少还保住了一些元气。明军上次不止守住了兖州府城滋阳,还在邹县打了个小胜仗。那里还是有肉吃的。
而打东昌府向西,也就是济南府,却是只有骨头而没有一丝儿的肥肉。
多尔衮上次率军入塞,屠济南数十万。因为齐鲁巡抚颜继祖已奉命领兵移防德州,城内只剩乡兵五百和莱州援兵七千(纸面兵力),双方兵力悬殊,齐鲁巡按御史宋学朱、左布政使张秉文、济南知府苟好善和历城知县韩承宣等率军抵抗清军攻势九昼夜,尽数战死,德王朱由枢等也非死即俘,清兵焚杀官兵绅弁数十万人,踞城十有四日乃去。之后济南就家余焦壁,室有深坑,湖井充塞,衢巷枕藉。盖千百年来未有之惨事也!鞑子就在那儿收获最大。
富饶的济南府也被糟蹋成了一片白地,这次阿巴泰率军入塞,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会从东昌府杀去济南府。如今的齐鲁巡抚王国宾都已经紧张成如此个模样了,可以预见,清军来犯,他必然会不惜代价的鼓舞军民死守济南。那可是一块硬骨头!更重要的是没有肉!
江哲都不需要来解说这个,郑芝龙完全明白。他看清军入塞的目的更明了,一是创伤明廷的战争潜力和『政府』威望,二是掳掠钱粮人口供己所需。
阿巴泰才不会去济南城啃骨头呢。
“朱仙镇一战,十八万官军大败,李闯复围开封。陛下择洪经略戴罪立功,督师曹变蛟、王廷臣两位大帅进援开封。结果开封城自己搞出了以水代兵之策,虽损失惨重,将整个豫东尽数化作一片泽国,却也『逼』的李闯不得不退去了南阳。洪经略旋即停兵大名府休整,此番清军入塞,陛下定会让洪经略统筹天下兵马抗之。清军想从河间西进,以学生之见,可能『性』不大。
而洪经略身经百战,乃天下少有的知兵之人,便是得了统帅兵马之大权,也定不会轻易与建虏野战。二者多会达成僵持。
清军也极可能一分为二,一部留在东昌,与官军对峙。一部南下兖州,攻城略地。
大帅用武之地也必在兖州。
那兖州城内有鲁王一脉,上遭济南之失,已经让陛下大开杀戒。巡抚颜继祖,总兵祖宽以下,数十人人头落地。此番建虏寇兖州,齐鲁一边死守济南,另外见到兖州有危,岂肯坐视?必会选用将才,引精兵而进援之。
而齐鲁之境,此番时候又舍大帅其谁?
更兼滋阳周遭还有曲阜、邹县、嘉祥等地,乃孔孟曾颜四圣贤苗裔所在,一惊战起,必也不敢有失,不然惊动先贤,无颜容于天下也。
各处必会分召大帅引兵进援,可一人安能兼顾所有,一旦有失,则难免不会再生出颜中丞之旧事也。(颜继祖被杨嗣昌移驻德州。原防地济南由此空虚。继祖鉴于前沿兵力少、战线长,数次请求增援,而刘泽清、倪宠诸将都逗留不进。最后济南失陷,德王朱由枢及其子郡王朱慈等人被俘。崇祯帝大怒,偏护杨嗣昌,砍了颜继祖的脑袋。)
即便大帅手握重兵,朝廷一纸诏书不能治,然若叫那建虏坏了孔林,破了孟庙,大帅纵然事出有因,天下人最爱人云亦云,有讹传讹,岂是能听的人耳的?身是安然,名节则尽毁。郑氏也难逃天下悠悠众口!”
“于大帅之宏图远略,大是妨碍。”
郑芝龙看着眼前的江哲,这真是造化钟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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